“慕名前来?”阿比盖尔把玩着手里的骨刀,像是自语一般,眼睛漫不经心的扫向我们,沉吟一会儿,忽然嗤笑一声道:“笑话!大巫当年施展巫术斩杀你族上百人,你们难道毫无怀恨之心?如今胆敢来此,我看定是另有所谋吧?”
他已猜出那古此番的来意么?我微微一惊,只听那古缓缓道:“首领所言极是,若说我等没有怀恨之心那便是假的了。当年贵部驱逐我天狼,斩杀我族人大半,令我族根火几近凋零磨灭,危在旦夕,若无宋军禾杆相助,恐怕今日西域早已无天狼。不瞒首领,十数年来我辈确是不忘雪耻之心,欲报当年之恨。”
那古这话还未落定,只见高座上的阿比盖尔猛地站了起来,一双眼睛已是凌厉之极。石殿中那些跪坐的弥罗族族人虽然听不懂阿比盖尔和那古说了些什么,但见阿比盖尔如此模样,“哗”一下也都跟着站了起来,围着我们近处的那些弥罗族人更是齐齐朝我们迈了一步,似下一刻便要杀来。
我的心口不由狠狠抽了一下,万没有想到那古张口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阿比盖尔言语中的嘲讽不过只是猜测罢了,那古却直截了当的道出了对弥罗族的愤恨,这里本就是弥罗族的腹地,周围那些弥罗族族人早已是虎视眈眈,他这么说不是等同于将我们十几人往火坑里推吗?
旁边几名天狼族族人有些躁动不安,怕是他们还在稀里糊涂之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见那古顿了顿,续道:“然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我天狼族已归顺大宋,届时便举族迁移,纵然我族有报仇之心,但受大宋法制所束,也万不敢擅自主张,倘若因我族之仇恨而挑起两域战火,那我天狼必然难辞其咎,此罪我天狼实在担当不起。此番前来,在下的确是诚心拜访扎巴尔大巫,并无不轨之心,请首领明察。”
听到那古又这般说,我不禁松了口气,实在是他先前那些话敌意太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挑衅弥罗族,一旦阿比盖尔沉不住气,一声令下不免又是一场血斗。我自认能有一战之力,但他们十三人我就不敢保证了,弄不好全都栽在此地也说不准。好在那古又把话兜了回来,他后面说的话也着实厉害,天狼族已归顺朝廷,自要受朝廷法制管束,以大宋和西域之间的紧张局面,两族开战定然会掀起轩然大波,那古这么说也是为了打消阿比盖尔心中的疑虑,这要比阿谀奉承更加令人相信,说什么“难辞其咎”,其实不过是在提醒阿比盖尔而已。
脑子里转瞬间想通了这一点,我不觉好笑,那古言谈倒真的不凡,也难怪康平和凉木会派遣他来弥罗族,这样的能敢言巧论也只有他这样的使者才能说得出来了。
阿比盖尔心里也是清楚的吧。此时,他脸上虽然带着冷冽,可是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盯着那古看个不停,像是在思索什么。
静默一阵,阿比盖尔缓缓地开了口,道:“你倒是个很会说的巫师。”
说到此处,他又坐回高座上,沉吟良久,才淡淡道:“说罢,你们前来拜访扎巴尔先生有何事情?”
那古先前说话时一直弯着腰,听得阿比盖尔问起,这才抬起头,道:“回首领,我族中有一名族人前些时间中了一种怪异的蛊毒,在下不才,不善蛊毒门窍,所以前来拜求大巫指点迷津。”
“难道连你们的主子也不认识那种蛊毒吗?西域地域辽阔,大巫众多,为何你们单单来我弥罗族?”
他说的话仍是嘲讽意味十足,现在连我也有点听不下去,那古顿了顿,神色似大为难堪,道:“回首领,那种蛊毒源于死亡沼泽,实在罕见异常,扎巴尔大巫精通蛊毒法门,在下听闻大巫早年游历过那死亡沼泽,定知其中一二。”
那古溜须拍马的功夫有些生硬,但说的倒也能入耳,我本以为阿比盖尔又会挑唇嘲弄一番,不料,却见阿比盖尔眉头一扬,手里把玩的动作也停住了,道:“你们去了死亡沼泽?你的族人可是被那些怪物所伤?”
那古点了点头,道:“虽不是直接为那怪物所伤,但其中毒的样子和沙城城主的布告中所述症状相差不远了。”
阿比盖尔左手里的骨刀敲了敲右手里的骨刀,若有所思的道:“相差不远?那图瓦文中可是说得明白,那等怪物的毒液中含有蜮毒,其毒液甚至比蜮毒还要霸道,一日肤变,次日筋肉腐变,三日便浑身生满幼怪而死,伤者无一例外,不知你所说的相差不远又指何意?”
图瓦的布告我并没有见过,说的什么我并不清楚,但不管布告上说的什么,一定不是图瓦本人亲眼所见,想来他也是从天一道长和本空大师他们嘴里听来的了。听到这里,我的脑中又一下闪过了许多画面,却忍不住暗中叹了一口气,七大门派万余人马挺进死亡沼泽,到现在逃出来的人不知道还剩多少,而那些身中鱼头怪毒液的弟子又不知道会被本空大师和天一道长他们斩杀了多少。总之,以本空大师和天一道长的为人,绝不会允许有身中鱼头怪之毒的人活着离开死亡沼泽。
那古着:“我族中子弟所中之毒与图瓦大人文中所述确是相似,只是那子弟中毒已近月余时间,而且毒液只扩散到臂膀,并无全身毒发。”
阿比盖尔忽然站了起来,道:“有这种事?”
那古弯了弯腰,道:“回首领,确有此事,那名子弟我已带来,首领大可查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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