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怀侯子舒齐纨,随军出征。
离时的那句话,已经让舒齐纨觉得承受不起,真正决定要将她送走,是因为这道随军出征的圣旨。战场之上,生死勿论,他舒齐纨没有把握一直护她到老。
豆蔻年华的少女却像个婴孩般,每日临睡前总缠着舒齐纨唱小曲儿,若不唱便哭闹不肯入睡。平日舒齐纨在书房看书,窗户总会留一丝缝隙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每日下朝回来,舒齐纨方走进门口,便有一个鹅黄小小身影飞奔过来,扑进他怀里,“齐哥哥,你回来啦!”
念及此种种,舒齐纨更觉得不能再和离时相处下去,若干年之后,待她长大,真相浮出水面,让她怎么去接受。
“平叔,你把离时送去谢燚府上。现在就去。”
“可是,少爷。。。。。。”舒府历来冷清,管家舒平也舍不得这个活泼俏皮的小姑娘。
“不管她怎么哭闹都要送过去,长痛不如短痛,知晓她的身世,谢燚定会收留。”舒齐纨顿了一顿,从地上捡起离时落下的那柄剑,“把这柄剑带上,其余什么都不用带。”
三日之后,舒齐纨随军北上,日夜兼程行至莫郡,离朔城还有半月脚程,当夜王将军下令扎营,讨论分兵事宜。舒齐纨位卑而不能进入主帅营帐,便一个人离了营地,伴着凉凉月色行走。
“朔城在莫郡的正北方,成翰和佑宁两城分别位于莫郡的东北与西北。柔然主力此时必然用在攻打朔城上,成翰和佑宁两城防守削弱,此行虽为解朔城之围而来,但若趁机攻下成翰、佑宁二城,切断围朔城的柔然军队后路,然后从成翰、佑宁兵分两路攻打朔城柔然军队。十万梁军,兵分两路,一路继续朝朔城挺进,造成梁朝军队以拿下朔城为目的的假象,另一路弃辎重,带足干粮,走小路奔袭成翰。攻下成翰之后,由于另于一路攻朔城梁军牵制住了柔然主力,攻成翰的一路梁军再接着进攻佑宁。成翰、佑宁本为梁土,柔然残暴,国人思归。。。。。。”舒齐纨喃喃自语。随军出征,只不过是迈出的第一步,人微言轻,所有想法似乎也只有对月倾诉。
身后悉悉索索一阵响动,夹杂着三两呜呜声,舒齐纨缓缓转身,是谁叨扰了这夜凉如水。
“谢燚!”舒齐纨惊呼出声。
谢燚一身铠甲,离舒齐纨不过数步,身旁一人高不及谢燚肩膀,正被谢燚捂住嘴巴,方才那呜呜声就由他发出。虽被谢燚制住,却不住挣扎,一双漆黑眸子直盯住舒齐纨,似是向他求救。
谢燚显然也没想过会在此处见到舒齐纨,定定站在原地,冷不丁手掌一阵剧痛,忍不住就松开了束缚。
那小人儿三步并作两步,一头栽进舒齐纨怀里,“齐哥哥!”
舒齐纨之前见到身披铠甲的谢燚,已经有些发愣,之后又看见一身男装的离时,身上还佩戴着当日赠与她的那把剑,更是呆住,任由离时抱住自己,半晌才回过神来,“谢燚,这是怎么回事?离时怎么会在这里?”
谢燚有些结结巴巴地说:“她自己偷偷跟过来的。。。。。。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离京城太远,索性让她换了男装,一路随军。。。。。。”
“让她随军?这里是战场,到时候你我都不知埋骨何处,如何顾及得了离时!”舒齐纨打断谢燚,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气。
谢燚一时语塞,倏尔想起舒齐纨才是罪魁祸首,登时有了底气,“那你说怎么办?莫要忘了,离时今日之处境,是谁造成的!”
舒齐纨不欲在这个问题上与谢燚纠缠,转换了话题,“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谢燚不屑地哼了一声,“皇上命我为参军,你又怎么在这里?”
舒齐纨忍不住苦笑,“很不巧,皇上也命我为参军。”行军半月有余,两名参军竟然没有打过照面。
谢燚带着离时,每日深入简出,见不到舒齐纨也属正常。此刻忽然之间再见到一身戎装英气逼人的舒齐纨,顿时生了一种恍如隔世之感。眼见舒齐纨以诚待离时,又无意间听了他方才的解围之策,愈发疑惑起来,舒齐纨,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谢燚沉思之间,舒齐纨摸摸离时的额头问道:“为何要跟着谢哥哥来战场?”
离时小脑袋一歪,自豪地说:“谢哥哥说我爹爹是威震四方的大英雄,我也想跟爹爹一样,做大英雄!”
舒齐纨微微一笑,“好,有志气!”
“齐哥哥不要再送走离时,离时想一直跟在齐哥哥身边。”
不及舒齐纨回答,谢燚忽然开口,“你说,王将军他,会否分兵?”
舒齐纨摇摇头,“我不知道。不管分兵与否,若柔然于莫郡与朔城之间设伏。。。。。。”
谢燚知他担心柔然以逸待劳,我军长途跋涉,未必有争锋之力,故而也没了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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