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永一想到这个可能,整个人便开始坐立不安。虽然这一世的自己并不需要为千金堨的安全担责任,但他身上根深蒂固的职业道德却不允许他坐视水患的发生,何况这座城市已经被水灾伤害。
安永站起身,走到堂前掀起竹帘向外望,只见落了两天的秋雨仍旧淅沥不止——这样糟糕的天气,会耽误修堤的进度吧?他忍不住皱起眉,这时就见冬奴端着一盅汤水从廊下走来,仰着圆脸冲自己憨笑:“公子,您终于肯出来透气了?”
安永无声地望着冬奴,忽然心念一动,转身回外室取来水部郎中的信笺,指着陶钧的落款给冬奴看。冬奴作为崔永安的亲信,自然识得字,见了陶钧的名字立刻回应道:“陶水部?大小姐出殡那天他来送过丧,公子您想见他?”
安永一听冬奴问出自己所想,立刻冲他点了点头,冬奴便爽快应道:“公子您先用了这盅蘘荷醪糟,冬奴这就派车去请陶水部。”
安永闻言点头,欣然接过冬奴奉上的琉璃碗,一边喝着碗里味道怪怪的酒酿,一边望着冬奴四处张罗的背影,心里忽然又有点踌躇起来——自己对这个时代还不够熟悉,这样贸然决定见一个陌生人,实在是有些冒险。
可惜眼下并没有多少时间可供安永忐忑,新丰城的官邸豪宅都鳞次栉比地聚集在一起,崔府的仆从办事效率又高,不多久便已将水部郎中陶钧请了来。
安永站在堂前迎接自己这一个世界里的同行,不自觉就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只见水部郎中陶钧在仆从的簇拥下跨入内庭,沿着廊庑一路风风火火地向安永走来。这人看上去很年轻,身量高大,也是一位标致精彩的人物,他远远望见安永站在堂前,便立刻亮开嗓子嚷道:“崔三,你怎么这时候叫我来?还好车驾赶得巧,再晚些我就要到渠上去了。”
安永听陶钧以族中排行称呼崔永安,语气全不似书信上那般文绉绉,便知道他八成与崔永安是朋友了。好在自己此刻不能开口,否则一说话肯定露馅。他有样学样地与陶钧见了礼,便请他进堂落座。陶钧清楚安永的情况,于是在入座后主动开口问候道:“你舌头上的伤怎么样了?还疼不疼?什么时候才能再说话?崔三呀崔三,你这份倔强,叫我说什么才好……”
安永只能冲陶钧笑笑,陶钧在客座上盯着安永,一番感慨后又沉默了片刻,这才对他开门见山道:“我知道你叫我来,是想打听渠上的情况。你就别担心了,我会领着人尽快把千金堨修好。尉迟部水攻那次真是场硬仗,你我都已经尽力了……虽然结果并不如意。”
说着他像想到了某件难以启齿的事似的,黑白分明的眼珠带着内疚凝视着安永,语气也跟着艰涩起来:“崔三,如果不是你的战术牵制住柔然军,令他们折损了数千人才攻破新丰,也许你府上……也不会遭那蛮夷如此报复了。”
作者有话要说:写穿越就忍不住想啰嗦,明明是君臣文,结果现在味道越来越像种田文了=。=
10第九章 请命
猛听得陶钧这句话,安永心下一惊,慌忙别开视线望向堂外,思绪乱作一团——原来崔永安之前参与过新丰城的保卫战,并且让敌军折损数千,才会招致后来的惨祸?
难怪自己醒来后,会被尉迟奕洛瑰这般对待,再加上那个司马澈……这三人之间到底得有多深的羁绊,为什么老天还要将他莫名其妙地扯进来?!安永只觉得太阳穴上一阵抽痛,忍不住就伸手揉了几揉,低低□了一声。
坐在一旁的陶钧见安永脸色苍白,以为是自己触到了他的伤心事,吓得慌忙道歉:“唉,我又口无遮拦了,怪我怪我。”
安永连忙摇摇头,这时醪糟微薄的酒力恰好发作,令他恹恹抬起的双眼泛起一层光彩;秋雨的湿气浸入帘中,扑在他湿润的脸上,好像白玉被洇上一层冰凉的水沁。陶钧见了心中一撞,暗道崔三果然不愧fēng_liú之名,一点都不像水战时那个弱不禁风又倔强的家伙了。
有一些人,大概真的只适合被放在安逸处静静欣赏吧?
陶钧不禁想起自己那fēng_liú俊雅却已被废黜的官家,还有朝中流传的官家与永安公子之间那些个风花雪月的暧昧往事,口中下咽的唾液就不自觉岔入气管,呛得他猛咳了两声。
这时冬奴在堂中恰好也煮好了茶,适时送一碗到陶钧手边,体贴道:“陶水部,您的茶。”
陶钧连忙接过茶碗,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才又对安永开口:“崔三,千金堨被柔然军掘毁后,大渠也被冲毁了好几处,缺口至今仍没完全堵上,水部正领着人抢修呢。这几天一直下雨,渠上也没停工,等你伤势好些,记得来看看。”
安永冲陶钧点点头,望着堂外潺潺的秋雨出了一会儿神,陶钧似乎也被周遭安谧的氛围感染,陪在安永身边好一会儿没有说话。煞风景的人偏偏在此刻来到,当宫中使者的黄衣闪进内庭时,安永分明听见陶钧咬牙低咒了一声:“这帮狗奴。”
安永瞄了瞄陶钧铁青的脸,再转头望着黄衣宦官得意洋洋地自廊下走来,心中也颇有些啼笑皆非的感慨——所谓商女不知亡国恨,指的大概就是这一类人吧?
“永安公子,下走奉官家旨意前来,请您即刻入宫觐见。”那宦官在堂下与安永见过礼,瞥了眼堂中的陶水部,也不登堂,摆出一副不耐烦的姿态来。
安永慌忙赶在陶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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