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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定看了再看,连续看了十几遍,确实白纸黑字,写着“北安王”三个字。
他有些茫然,小孙子和青青一块儿堆沙玩的情景不断在眼前晃来晃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北安王怎么可能谋反?”
如果是以前,接到这样的信,他断然不会看错,而是一进门就冲着程墨来,甚至曾经有一段时间,他多次向刘询进言,要查程墨,要不是被刘询压下去,他早就把程墨得罪得死死的了,也没有送孙子到北安王府的一天。
人的心境一旦改变,想法也跟着改变,现在谁跟他说程墨谋反,他跟谁急。
小院中万簌俱静,众差役渐现迷茫之色,这不像沈廷尉的作风啊,哪有眼睛瞪得滚圆,对着一张纸看了再看的?强壮的差役则越发恭顺,他是沈定的心腹,对沈定了解甚深,沈廷尉下不来台,一定会找人出气背锅,希望这次自己别这么倒霉。
刘泽看沈定脸上阴晴不定,望向闵贤,闵贤轻轻点了点头。他顿时信心倍增,挺了挺腰,越发做出你冤枉本王的样子。
闵贤更加有把握了,沈定手里拿的,分明就是他写的信,一切不过是误会。
“沈廷尉,可不要把别人的名字,看成我家王爷的名讳。”他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从透过纸背的墨迹中,分明有看到他的笔迹,自己的笔迹,哪会看错?
“你怎知上面写的是谁的名讳?”清朗的声音自小径传来,阳光下,一个玉树临风的青年施施然走来,后面跟一个杀气腾腾的侍卫,正是阿飞。
甫见程墨,闵贤还是有些心虚的,搪塞道:“我猜的。”
“我猜,上面写的,正是荆州王的名讳。世叔,你说呢?”
“我说啥啊我说,我都没看到内容。”刘泽同样心虚,小声嘀咕:“怎么说,也不会是我吧。”
若闵贤举报的是他,他在进诏狱之前,先下令杀了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再说。
沈定望向程墨,不确定地道:“王爷,你看看信。”
他老眼昏花,看错了不成?他把信递给程墨,程墨不接,道:“沈廷尉,我这里有此信的草稿,你且看看,跟你手里那封有何不同之处。”
“草稿?!”
三个声音同时响起,闵贤心惊,刘泽不解,沈定却有些奇怪,接着道:“这信,是王爷写的?”
强壮的侍卫嘴角一阵抽搐,自家上司脑子烧坏了吧?要不然一向聪明的人,怎会说出这么糊涂的话?哪有人自己举报自己,举报的还是谋反之事?这是要让自家断子绝孙吗?
程墨摊开洁白如玉的手掌,掌中一团纸,色作淡黄,跟沈定手里的纸质一样,上面有黑色的墨迹,团成一团,看不清写的什么。
闵贤霍然变色,这纸团,他认得,正是他打的草稿,抄在另一张纸上后,急着让许十三去送信,火刀火石又不就手,也就随手丢在桌上,刚才乐极忘形,竟忘了这一茬,没有烧掉。他住在西厢房,房门口有侍卫守着,程墨是怎么拿到手的呢?
闵贤心中悔恨不已,一瞬间,心中转过无数念头。
沈定接过纸团,摊开只看开头两句,便断定,确实是举报信的草稿,开头两句内容一模一样不说,同样的笔迹,只是潦草了些,中间有一句话划掉,重写了两个字,这两个字,在举报信的中段,他看了十几遍,几乎能倒背如流,哪会不记得?
“王爷,这草稿从哪里得来?”沈定神色恢复正常,眼神湛湛。
一想到程墨谋反,会被抄家灭族,儿女也会受波及,孙儿将失去玩伴,他便心神大乱,现在见到草稿,哪还会不明白,此事跟程墨一个铜板关系也没有,神志又恢复清明。
“我的侍卫阿飞,从闵子敏桌上拾得,桌上还有没用完的墨,以及没有洗的笔。”
写完字,砚和笔都要清洗,不然下次再用,写出来的字便不好看了。桌上有没洗的笔、砚,不是这人刚写字,便是准备继续写。
闵贤脸色大变,声音颤抖:“不是我写的!”
刘泽同样脸色大变,杀人的眼光狠狠瞪着闵贤,眼中更有威胁之意,哑声道:“闵子敏,你为何写信举报北安王?北安王有谋反之举么?”
闵贤汗出如浆。他一向知道刘泽凶狠,却没想到有一天这份凶狠会用在他身上,只要他的回答有不妥,这锅自是由他背了。
怪程墨让刘泽住在这么局促的小院,他心中不愤,因而写举报信,只为报复?还是程墨真有谋反的言论,这言论偏偏只有自己在场,没有第三人佐证?闵贤飞快转动脑筋,要怎么才能把眼前的危厄圆过去,又把自己摘出来?
沈定可不会给他思考的时间,听说此信是闵贤所写,手一挥,强壮的差役二话不说,马上取出锁铐,狞笑道:“回廷尉署慢慢说吧。”把闵贤铐起来。
闵贤惊得几欲晕倒,失声道:“为何锁我?王爷救我!”
我所作所为全是为了你啊,我不想成为第二个旬优,不想进诏狱啊,我还想当丞相呢。他眼前阵阵发黑,只是叫:“王爷求我!”
程墨就近拉过一张椅,坐下,往椅背一靠,冷眼看这一切。
刘泽心里打了个突,程墨这是有恃无恐哪。他心中快速盘算,程墨和闵贤对他的助力,谁更大?若只能二选一,他当然要选更有用的。
强壮的差役踢了闵贤一脚,道:“你诬陷当朝王爷,这罪名可不轻,有什么话,到廷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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