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朗星沉默,窗外的景色飞快向后掠去,转弯后就看见一片桃林,谢了的桃花落了满地,马车压上去细碎无声,顾朗星忽而低低念了一句,“落花归去……马蹄香……”
“这是爹教我的第一句诗,后来爹的脾气越来越差,也越来越忙,我常常一个月也见不到他,再后来,他就变成了魔教教主……虽然他对我不好,虽然你们都说他作恶多端,可我总还想着他抱我在膝上教我念诗时的样子。”
剑寒川还握着顾朗星的手,可是他已经温暖不了他了,因为他自己的掌心也是一片冰冷。他隐瞒了事情的真相,他没有告诉顾朗星顾炳天和顾朗坤都已经死了,而且还是他亲手杀死的。
马车中除了顾朗星之外的人都是知道实情的,此时一个个都沉默不语,连一向爱闹腾的柳暮山都安静下来。
落仙镇位于衡州城的中心位置,是衡州城直属管辖的一个镇子,衡州的府衙和军队都设立在这里,这里地处中部平原,距桃花镇足足有五六日的行程。
第六日午后,太阳躲在厚厚的云层里,天气也阴阴的。
柳暮山第一个从马车里跳出来,使劲伸了个懒腰,他甩甩胳膊甩甩腿,突然想起了什么神色一凛道,“庄主,咱们这次出来没想到会耽搁这么多天,带出来的银子已经不多了。”
剑寒川不以为意,“这里离落云镇也不远,你和连颂去那里走一趟,顺便将今年的账查了。”
柳暮山愁眉苦脸,“都坐了六天马车了,还要再坐啊。”
“你也可以走着去。”
柳暮山对着剑寒川的背影目瞪口呆,陆云归“嗤嗤”笑着拍拍他肩膀表示同情。
殷连颂拉过他的手,“这里风景很好,现在这个季节最合适,咱们一路用着公款吃吃喝喝溜达过去不是也挺好?”
柳暮山揉揉鼻子,默默握紧了他的手,“也行。”
殷连颂和柳暮山同众人用过午饭后就出发前往落云镇,景澜和陆云归照旧去当地江湖门派探听消息。
剑寒川和顾朗星走在熙攘的街上,顾朗星道,“大家都去忙正事了,我们却出来闲逛……”
“我们闲逛也是在干正事,有些消息只有从市井民生中方能打探到。”
事实证明剑庄主是对的。
此时他们二人正坐在茶馆中听书,台上的说书先生口若悬河,手中一把折扇一方醒木,讲的正是那吒闹海的故事。故事讲完,说书先生在掌声和喝彩声里陶醉了一会儿正欲下台,却又被热情的听众叫住,“武先生,再讲讲镜中仙的故事吧。”
说书先生有些犹豫,台下听众便一边叫好一边不断往台上扔铜钱,一个小童端着盘子上来满地捡。说书先生喝尽一盏茶,醒木一拍,故事开讲。
剑寒川和顾朗星听了一下午的故事,到了晚饭时在酒楼中依然还能听到镜中仙的传言。
一个衣着破旧的中年儒生被围在中间,不知是谁说了句话惹恼了他,儒生大袖一甩“哼”了一声便迈步离去。
“看他那样子还得意起来了。”
“就是,不就是多读了几本书,考了这么多年都没中,有什么用。”
儒生听见他们讥讽的话语,面色白了白,加快了脚步。
“这位先生留步”,剑寒川拦住他,拱手为礼。
儒生满脸戒备,“你有何事?”
“在下初来乍到,有些不明白的地方,还望请教先生一二。”
儒生似乎对剑寒川的态度很满意,脸色缓和下来,捋了捋胡子,点头应允。
“先生楼上请。”
二楼的雅间里早已备好了一桌饭菜,剑寒川将儒生让到了上座,自己拉着顾朗星坐在下首。
“你想问什么只管问,这落仙镇还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不知先生可知道镜中仙?”
儒生脸色一变,“你问这个做什么?”
“只是听闻了很多镜中仙的故事有些好奇。”
儒生长叹一口气,“那镜中仙,实也是个可怜人啊。”
原来在十年前,落仙镇中有一户人家,经营着一家绸缎坊,也算是个富户。富户家有一小姐年方十五,在一次太庙上香时遇见一个书生,两人一见钟情私定了终身。书生进京赶考前小姐摔了镜子一人一半当做定情信物,说会等着书生回来。
“结果书生一直未回,小姐郁郁寡欢无疾而终?”剑寒川沉吟,话本戏文里都是这么写的。
“这倒不是,那书生考取了功名后就回来了,如愿娶了小姐。”
故事并没有结束,书生和小姐成亲后不到两年,便看上了一个歌女纳她为妾,谁知那歌女心地狠毒,竟妄想坐上正室的位置,便撺掇书生谋财害命,不仅独吞了小姐家的家产,还逼死了小姐,小姐死的时候已经怀了两个月的身孕。书生在小姐死后也很后悔,而且夜夜做恶梦,便想变卖家产举家搬迁。谁知却在临行前一夜暴毙身亡。此后,镇子上时常会听到女人的哭泣声和婴孩的啼哭声。
故事讲完,剑寒川问,“既是十年前的事情,又为何今日还在传说?”
提到这事,儒生又长长地叹了口气,“本来啊这事就算过去了,毕竟十年来也一直平安无事,可谁又料到半年前又传出了闹鬼的传言,而且很多人都见过。官府没了办法,从外面请来一个法师,法师做法后说是十年前那位枉死的小姐,因死的冤枉,一直不愿离去,已化作恶鬼出来残害人命了。”
剑寒川问,“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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