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教祖是真有灵还是假有灵,反正荣成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他咽气时我在这儿正可以制造不在场证明。
烧罢了香,我还假模假式地查看了年久失修的老君堂,叫李坛主手下一个心腹弟子来,谈了许久翻修庙宇之事。直谈到一个小知客荒荒张张地来报,说监使荣成死了,我才和那位弟子一起假装出一副惊诧悲恸的神色,拿袖子掩住脸,在腰上肉厚的地方狠掐了一把,哭哭啼啼地跟着人回客堂看现场。
去到现场时,李坛主已经带着人在分坛上下布下了天罗地网,客堂外一排排弟子,手里拿着各式刀枪剑戟,明晃晃映着日光,杀气直冲人顶门。李坛主和副坛主等人一见着我就杀气腾腾地问道:“闻监使,荣监使遇害之事您已经听说了吧?咱们分坛可出不起这么大的事,若不找出真凶来,怕是属下等都要替荣监使陪葬了,闻监使您可要替我们做主啊!”
我止住悲声,握着李坛主的手,拍着胸脯打保票:“这事都是意外,谁想到荣监使武功这么高,身子却不好,只不过是找涤洹真人讲经论道的工夫就出了事呢?涤洹真人可在?他知不知道荣监使是怎么出的事?”
李坛主恨声道:“可恨就可恨在没当场抓住他!我跟你说吧,今天是荣监使带来的几位弟子回房时,发现他人没在房里,开始还以为他出去了。后来那个狗屁真人开房门一下子没开开,罗兴替他撞开了,才看见荣成死在屋里,尸首都凉了!”
我连忙挤了挤眼,实在挤不出眼泪来,只好装出一脸哀戚问道:“涤洹真人认了?”
李坛主表情越发扭曲,恨声道:“他当然什么也不肯认了!不过咱们荣堂主人亲儿子死了,他就算再有身份有势力,冲渊教也不能吃这个亏,非得要一条人命顶上才算!”
事情比我预料的还顺利,李坛主真是会做人。
我向他点了点头,笑了一下:“我们冲渊教是讲道理的地方,既不能冤枉了好人,更不能放过坏人。我先进去看看情况,若是荣副使自己身子不好病死了,那也不能怨天尤人;若真是那个贼道士杀的,就叫他抵命就是了。我把人头带回教中交待,绝不会让各位跟着吃挂漏。”
三位分坛的主事又跟我诉了一阵苦,才放我进了客堂。对面那假道士住的天字六号房只差没上封条了,门口站了一排分坛弟子。荣成自总坛带回来的人反倒靠了后,一个个神色幽怨地堵在走廊里,见了我都跟见了亲人似的,开口就哭:“闻副使,荣监使出事了!”
我连忙拿袖子掩上脸跟着嚎了两声,然后攥着拳头道:“各位先止住悲声,荣监使现在入敛了吗?我先看一眼他是怎么个状况,各位也跟我说说你们进到这房里时有什么异样没有。”
李坛主也不敢让荣成一直在地上躺着,早装进了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里,我走过去看了看他的脸,发现还真干干净净,不像中毒死的。
旁边一个荣成的心腹惨然哭诉:“闻副使,我们少堂主死不瞑目啊!你是不知道,大伙儿进门时少堂主七窍流血,眼都是睁着的,都是那个假道士害了他!今天早晨少堂主什么时候回了客房,我们竟然都没注意……”
我挥手打断了他的话:“我明白了!这件事就是涤洹真人所为。早上荣监使回客堂来找他,然后这个道士——他不是一天都跟你们在一块儿吧?他肯定中途抽身回来毒杀了荣监使,然后又从房顶上运轻功以最快速度赶回去……”
那几个手下都眼睛红红地跟着点头:“闻副使说得太对了,我们少堂主就是让人毒死的!不过早晨我们少堂主没跟着去三清殿,还有涤洹真人身边那个一清道士早晨也去得晚,我们怀疑……”
“怀疑什么?”我这个大哥以后还很有用处,不能随随便便地被扯到杀人案里,丢了性命。于是我一把拉过那个怀疑的人,带着他到棺材边上,捏了捏死者的手脚:“你看,荣成的肌肉现在已经僵硬了,还没开始软化,说明他死亡时间距现在才一两个时辰,那时候都快中午了,你们的判断不成立!再说了,那一清道士为什么会进咱们分坛?是涤洹真人带进来的,就算他有杀人嫌疑,背后主使者能是谁?不要本末倒置!”
我气势如潮地分析着涤洹真人的犯罪动机,心中却涌起一种莫名的怀念之感,仿佛许久以前,我就常这样站在案发现场滔滔不绝地对人讲解杀人的过程和动机……我穿越之前得是多凶残多有背景的罪犯哪,居然能在警方面前说清作案过程后还能逃出生天。
我感慨地摇了摇头,扔下那一屋被我气势压得说不出话的小弟,出门就去了对面我大哥的房间。房门外也被堵得里三层外三层,但我这个监使要进去还是没人敢拦的。
进到里头才发现,涤洹真人和我大哥倒还没被定罪,安安稳稳地坐在屋里两个绣墩上下着棋,意态倒还悠闲,一点也没有身为嫌犯的自觉——虽然人是我杀的,但他们俩一直被人当凶手拘着,居然还能这么自在,倒真是出人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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