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朝。
户部尚书管弦出列,大声道:“陛下!东南方向有乱民出没,声称要以死相逼朝廷给他们拨粮!陛下!此等蟊贼实乃国之蛀虫……”
“拨。”皇帝冷冷淡淡的打断了他的话,眼看户部尚书反应了一会儿就要跳起来以头抢柱恳请皇帝收回成命,皇帝不紧不慢的把一叠奏折摔到管弦面前:“给朕好好看看,再考虑要不要闭嘴。”
管弦心中顿觉不妙,硬着头皮翻开一张奏折,皇帝的声音同时在落针可闻的大殿中响了起来:“贪污受贿,包庇豪强,横征暴敛,这些都是别人弹劾你管大人的罪名。朕问你,可是属实?”
管弦额头的冷汗涔涔而下,硬着头皮开口:“皇上,这些实乃空穴来风啊……”
“哦?”皇帝似笑非笑,眼眸在百官中扫视了一圈,突然一拍桌子勃然大怒:“好一个空穴来风!你的意思是怀疑朕冤枉了你?你给朕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好好听听!”
德明捧着一盘东西走到管弦身前,一样一样的数出来给管弦看:“管大人,这是豫南三省千人联名写得血书……唉呦喂,您别抢啊!御前失仪要打多少板子您是知道的,还有这个,您的好儿子弄死了个贴身侍女这事儿您不会不知道吧?这是她父亲告状被您一手压下来的状纸。这个是您府内的账本,哦对了还有这个,”德明拿着一份誊抄好的答案,蹲下身来和脸色惨白的管弦对视,笑眯眯的,“前些日子的会试舞弊案,怕是和大人脱不了关系吧?”
皇帝唇角噙着笑慢慢的一一从百官脸上看过去,目光所及之处百官无不是低头敛目战战兢兢,唯恐自己也成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皇帝往日轻快的语调压沉,带着点狠戾的意味:“按照本朝律法,贪污一万贯以上者,杀无赦。”
管弦扑通一声趴在地上,嘶哑着嗓音:“皇上!您不能这么做!臣为官两朝,忠心耿耿!皇上……”
他浑浊的眼珠慌乱的四下里寻找着,最终把求救的眼神定格在颜卿身上。垂着头的颜卿没有注意到他,或者说,当皇帝用那种他从来都未曾知晓的冰冷表情发怒的时候,他就已经沉浸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了。
他的小皇帝,是什么时候学会的这种高不可攀的骄傲与威严?
他竟然从不知道。
他所知道的,只有那个天真不谙世事的小皇帝,只是初识那天,那个扑进自己怀里嚷嚷着要娶自己为后的那个孩子。
然后呢?那个孩子又是怎么一点一点变成了现在这么杀伐果断的人呢?
颜卿心里蓦的一揪,翻腾上来许多难以言表的复杂情绪。
他不知道。
皇帝冷眼看过众大臣的表情,眼神在出神的颜卿身上一扫而过,没有半点停留的意思,眼看那群人已经惶惶然如惊弓之鸟,皇帝明白今天的敲打到此就可以结束了。他一向不喜欢逼迫,这次也同样如此,他将选择自己生死的权利全权交给那群大臣,至于他们该作何选择……
皇帝起身离开,去了书房,德明拉长声音宣布退朝,看着底下愁眉紧锁提心吊胆的大臣们,暗暗道,咱们苦了这么些个日子,终于看到也有别人捏着心尖儿猜皇上心思的一天了。这麽一想,德明莫名感觉平衡了很多。
牢牢记着皇上的嘱咐,德明小跑到兵部侍郎身边,弯了弯腰客气道:“侍郎大人,皇上吩咐咱们请您书房走一趟,侍郎大人跟咱们来吧。”
兵部侍郎张经腾眨眨眼睛,下意识看了一眼身边的颜卿,发现自己好友并没有任何表情,心悬了起来,刚刚他已经得知后位空缺的事情,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拿不清楚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只能惴惴不安的跟着德明往后书房的方向走。
皇帝看到张经腾,脸上的表情一扫刚刚的怒气冲天,唇角的笑容甚至可以称得上愉悦,德庆上前请张经腾落座,张经腾小心地坐下,皇帝轻笑:“爱卿可知朕为何要召你前来?”
“皇上自然有皇上的道理,微臣不敢妄加揣测。”张经腾小心的斟酌着自己的话,皇帝勾了勾唇,把自己面前一张纸推给了他,张经腾接过来看了几眼,脸色变了:“这是……”
“没错,”皇帝微笑,“所谓的东南乱民只不过是朕的嫡系手下,爱卿能明白朕为何要做出这一番举动吗?”
张经腾把手中的纸张放下,凝神思索间偶然想到一日前他在尚书大人那里偶尔听到了皇帝要出兵的传言,又或许,不是传言?
张经腾一边偷眼看皇帝的脸色,一边小心的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陛下的意思莫非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民乱不过是粮草运输的一个幌子?”
越说越心惊,张经腾不由得看向面前仅仅只有弱冠年岁的人,暗暗咋舌。在颜卿的眼皮子底下能瞒着他发展出来自己的嫡系,做了这么多小动作,还把自己遮掩的滴水不漏,看来自己和那些大臣们都低估了皇上的智谋和心机。
说不准,这就是他想要追随的明君呢?张经腾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觉得心中一种名为野心的东西正在熊熊燃烧。
皇帝抚掌而笑:“果然不愧是智谋多端的张爱卿,那么,朕就将调动兵马这件事情交给爱卿去做了。朕的要求可是很高的,绝对不能惊动华国的探子。还有,爱卿千万记得,三个月后,朕的兵马一定要踏上滑国的土地!”
张经腾咽了咽口水,翻身跪倒在地:“臣定不辜负皇上的期望!”
“还有另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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