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杨脚程很快,没一会儿就能看见苏桓家的歪斜的房顶了,那座破旧的茅草屋前此刻围拢了人。
“苏家的养子回来了!”张屠夫站在外围,一眼就看到了被郭杨抱在怀里的苏桓,“还带了拐走他的人贩子!”
张屠夫这一嗓子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苏桓和郭杨身上。郭杨被一种打量人贩子的眼光看得浑身不自在。
“喂,你跟他们解释解释,我和主子不是人贩子。”郭杨小声对怀里的苏桓说。
苏桓简短地“哦”了一声,就不再说话,大概是离开了主子的关系,整个人都沉默了起来。
“你娘都快死了你怎么才回来?”张屠夫一点都没觉得自己的话让郭杨异常尴尬,继续扯着大嗓门嚷嚷道,似乎苏桓不跳起来揍他一拳他就不准备罢休了似的。
苏桓要求郭杨把他放下来,自己往家里的方向走去,听见张屠夫这句话的时候他顿了顿,小声说:“娘亲不会死的。”
他的声音很小,而且低着头,张屠夫他们大概根本不知道苏桓说了话,但是郭杨却听得一清二楚。
“你这个怪脾气的小娃娃,你娘快不行了,快去看看吧!”张屠夫一把扯着苏桓走进了被人群围住的茅草屋。
郭杨慢了半拍,来不及阻止。本来他是准备送好苏桓就回去的,可是看这个情形又有点担心苏桓,只好继续跟着。
看着苏桓被张屠夫撤进院子的背影,他发现现在的苏桓和刚才的截然不同。
附近的左邻右舍几乎都在,都探头探脑地往苏家的小院子里张望,时而交头接耳。郭杨耳力过人,虽然他们把声音压得很小,但他还是听见了。
他这才知道,原来苏桓是被苏老六领养的。他又向身边的几个妇女打探了几句,小村子里的妇女常年见不到外人,更不用说像这样风华正茂模样也好的年轻男人了,立即红着脸把什么都说了。
苏老六和媳妇儿柳氏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成年后就自然而然的成亲了。只是没想到成亲十多载,愣是没有一儿半女。有人劝过苏老六再纳个小的,无一例外被他骂了回去。
七年前,苏老六半夜听到有小孩子啼哭的声音,打开门一看,一个尚在襁褓的男婴在他门前哭。后来寻访了好多天也没找到他的父母,便以为上天垂怜,给他们送来了一个孩子,就当自己儿子养了起来。这地方小,几乎人人都知道苏桓是苏老六家领养的。
给苏桓起名字的时候苏老六也犯过难,本来想给他起个简单点的名字,都说孩子的名字越贱越好养活,但是苏桓的襁褓上绣着一个字——桓。
镇上的秀才给苏老六说过,桓者,栋梁也。苏老六也希望苏桓长大后能出人头地,并且也想为他保留和亲生父母的一点点联系,便执意用了桓字作为他的名字。
据村里的人说,苏桓来之前苏家的家境不错,有些田地、住在大一些的砖瓦房,夫妻两身体也好,除了没孩子一切都好。可是苏桓来了没多久,柳氏就患上了重病,苏老六为了给妻子看病花光了家里的积蓄,还卖了房、卖了田地。好歹柳氏的病治好了,如今居然又犯了。
“这个苏桓来的莫名其妙,我早跟老六说了,不是什么普通孩子,养在家里不好。他偏不听,如今他娘子要被克死了。”
郭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苏桓在他们面前笑得一脸灿烂,在这些人面前却沉默不语。
“呜呜呜,娘……”苏桓大哭的声音从屋里传来,郭杨立刻闪身进屋。
大夫也在,还有苏老六,其他几个面生的可能是苏家的亲戚,都凌乱地站在屋子里,不大的小屋人满为患。柳氏躺在床上,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苏桓跪在她床头,眼泪直往下掉。
“咳……咳……桓儿,娘要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娘是因为寿数到了才死的,和你…没有关系,知道吗?”柳氏艰难地抬起骨瘦如柴的手,轻轻擦掉苏桓脸颊上的泪水。
“知道知道,桓儿知道。娘不要走……桓儿不……不调皮了,以后都不去私塾…偷听吴先生讲……讲课了,就在家里陪娘亲……”苏桓一句话讲得支离破碎,哭得停不下来。
“桓儿很乖,娘亲最喜欢桓儿了。桓儿记得,要读书,要出去看看,不要像爹娘一样,一辈子呆在这个小地方,没……没出息……”柳氏说完最后一个字,手臂无力地垂下。
苏桓瞪大了眼睛,颤抖着去握住柳氏的手,一个劲儿地叫娘亲,娘亲……可是,再也没人回答他了。
“娘!”苏桓扑上去抱住柳氏,放声大哭。
哭声从屋内蔓延到屋外,汇成一片,苏老六别过头去,悄悄抹掉眼角的泪。大夫收拾起医药箱,抱歉地向苏老六道别。
“你娘已经死了,不需要你再卖身给她治病了,把钱还给人家!”苏老六短暂地悲伤过去,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严肃,淹没在一堆皱纹里的小眼睛愈发看不清了。
苏桓还没从伤心里缓过来,听到他爹的话才迷茫得抬起头,脸上遍布泪痕。
“你这衣服也是别人的吧,都还给人家。”苏老六又说。
“不要。”苏桓抽泣着,口齿却很清楚,“我要跟伯伯走。”
“你说什么!你!你这个逆子!”苏老六气得拿起一旁的凳子就要往苏桓身上砸去,郭杨眼疾手快,制住了苏老六的动作。
“你!”苏老六怒目圆睁地看着郭杨,“老子教训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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