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一整年,他的母亲身体都很不好,很多时候,还需要叶程去照顾,外婆有时候也过来帮忙洗洗涮涮,为了这个,她还专门托人从镇上买了一双又长又厚的橡胶手套。
无论是家务还是菜地里的活儿,做久了自然就都会了,虽然叶程今年还只有六岁,虽然他还是会常常把米饭烧糊,也常常会把菜畦里头的菜苗种死,但是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他愣是把自己和灰子养活了。
叶程一个人孤零零地蹲在院子里,边上坐着他家的公狗灰子,灰子今年快四岁了,比叶程小两岁,但是蹲坐在地上,却要比叶程高出许多。
外婆上次过来的时候跟他说好了的,今天晚上还会来给他做晚饭,于是叶程看着太阳就要下山了,便蹲在院子里头等。
他的肚子实在是有些饿了,中午自己煮饭的时候不小心给烧糊了,可能是水没放够,米饭还是夹生的。就着外婆前几天炒好的咸菜,囫囵吞了一碗,剩下大半锅米饭,连灰子都不爱吃,就只好喂了那两只下蛋的老母鸡。
下午他们从鸡窝里摸出两只鸡蛋,这两只鸡很会下蛋,他家的篮子里已经有半篮子鸡蛋了,外婆让他把这两只老母鸡看好了,最近邻村一群二流子整日里到处晃荡,偷鸡摸狗的事情没少干,这两只老母鸡要是给捉走了,叶程从此就连鸡蛋也吃不上了。
“程啊,蹲那儿干嘛呢?瞧外婆给你带了啥?”叶程的外婆叫蔡金枝,今年快六十了,一辈子就只生了三个孩子,其中大儿子没长到十岁就夭折了,小女儿,也就是叶程的母亲,去年冬天也过世了,现在就跟着二儿子过,也就是叶程舅舅家。
“啥?”叶程凑过去,巴巴地看着外婆从围裙底下掏出一只蓝色的塑料袋,里头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裹成长长的一根细条。
“看看这是啥?”蔡金枝把塑料袋打开一个口子,叶程就把脑袋凑过去猛瞧。
“排骨!”叶程高兴坏了,外婆以前也给他带过一次,这东西可好吃了,小灰今天也有骨头啃了。
“今天村里的二婶子家又杀猪了,我托隔壁的王婆子替我去买了一根排骨回来,晓得你最爱吃这个,偷偷藏在家里的碗柜里,你舅舅家那两只小狼崽,要是被他们看到了哪里还有剩……”蔡金枝一边叨咕着一边把院门给关了,取下挂在柱子上的砧板菜刀,砰砰砰几下,利落地把那根排骨剁成一小堆,叶程就眼巴巴地站在一边看。
“你说那二婶子,卖肉就卖肉呗,话那多,上次我打她那儿给你买了一片猪肝,她转脸就跑去跟你舅妈说了,那好几天啊,你舅妈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就连那大胖二胖,也直骂我偏心眼,嘿,没良心的小崽子……”
“后来我追上门去跟她大吵了一架,看她以后还多嘴,不过啊,咱这穷乡僻壤的,就她男人一个杀猪的,要还有别家,我早换地儿了,还跟她买?”
“别光顾着流哈喇子了,快点,烧火!”蔡金枝把剁好了的排骨放在一只小碗里,加了点盐,又倒上几滴酱油,放在米饭上面蒸着,吩咐叶程好好烧火,自个儿戴上手套,屋里屋外地打扫开了。
他家的灶台就架在院子里,头顶上就只有一片屋檐挡着,而且只有一个灶眼。
“程啊,昨天你洗衣服了啊?”
“嗯。”叶程一边烧火一边盯着锅盖看,随着米饭的热汽一起冒上来的,是久违的肉香。
“家里洗衣粉还有吧?”
“有。”母亲在的时候托人从镇上买了两大包回来,叶程觉得他大概能用上好几年。
随着院子里排骨的香气越来越浓,灰子也忍不住围了过去,这只狗被教得极好,鲜少在灶台边上打转。
“好了,火候也差不多了,先歇一歇。”
“我去浇水。”叶程吞了吞口水,狠狠心离开了灶台。
他那一小块菜畦杂七杂八地长着各种各样的青菜,这会儿长得最好的就数小白菜了。
“这天气一暖啊,小葱就要抽芽了,程啊,你好好给它们浇水,过几天外婆给你做葱花炒蛋。”
“今天又生了两只鸡蛋,昨天有一只。”
“这俩老母鸡可真是宝贝,咱这次有排骨了,那鸡蛋就先留着,等积得多了,外婆帮你拿到镇上去卖了,给你买身新衣服。”
“先给外婆买双手套。”叶程外婆的那双手套如今已经破了好几个口子。
“你这孩子,怎么突然扯到这里来了。”蔡金枝弯腰往灶眼里头点了一把火,再闷上一小会儿,这米饭才算是做好了。
“你这孩子,可怜见的,以后怎么办啊?”不知道怎么的,她说着说着就抹起了眼泪。
以前叶程带着灰子在村子里玩的时候,也总听别人说自己可怜,可是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生活有哪里不对,一个人生活在这个院子里,还有灰子陪着他,还有两只很会下蛋的老母鸡,外婆也常常过来,有时候还会给他带好吃的,他不知道别人为什么总那么说他。
就是上个月他生病的时候,一个人在屋里头睡了好久,口渴得厉害,都没有力气起来倒水,只好躺着睡觉,小黑这个家伙也不会倒水,也不敢去舅舅家帮他找外婆,因为它以前去过一次,结果被舅舅狠狠敲了两扁担,后来就再也不敢去了。不过它倒是叼了两个鸡蛋到叶程的床头,叶程也不想吃生鸡蛋,就放在枕头边上,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婆过来的时候才给他倒了一碗水。
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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