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树民被这目光给吓住了,一时忘了言语。
谢一收回目光,蹲下来继续整理自己的东西,不咸不淡地说:“跟你有半毛钱关系?”
王树民让他呛得良久没说上话来,沉默了好久,才低低地,语气有点危险地,一字一顿地说:“你、说、什、么?谢一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谢一低低地笑了一声,没抬头。王树民猛地站起来,闷不作声地走了出去,用力摔上门。
谢一嘴角兀自挂着冷淡的笑意,可是眼神越来越苦,越来越悲伤,眼前好像突然就朦胧了,他用手揉了揉,指尖沾满了迅速褪去温度的液体——都走吧,越远越好,他想,反正自己就是个变态,是个怪胎,男的喜欢男的……连谢守拙都比他自己强,连谢守拙都比他干净。
哪怕让王树民以为他是个忘恩负义的混蛋呢?也比被当成个变态强。
王树民摔了谢一的门,一直下楼到单元门口,才想起自己是来找谢一出去的——六中门口新搬来一个小书店,里面有好多老书,都是两三折,老板不看地方,六中哪有读正经书的人?一直就在那降价降着,本来说领着谢一过去看看的。
他恨恨地跺了跺脚,心里一股无名火越烧越旺,这么多年,谢一虽然有时候爱答不理的,但是从来没这么不讲理过,有事说事,虽然没什么耐心,也没这么呛过他。王树民把手插进兜里:“不就是上个破一中么,还谁都不认了呢!”
西北风迎面吹过来,王树民哆嗦了一下,把脸缩进高领毛衣里,死谢一,爱去不去,谁再他妈管你的淡事,谁就是孙子。
他独自溜达到六中门口的书店里,裹着冷风一块进去,让热气一冲,忽然觉得自己的脑子让谢一气得有点蒙,要不然一个人吃饱了撑的没事,跑书店里来干啥?
戴着老花镜的书店老板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眯缝着眼,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手里被线缝了好几圈的旧书。
王树民目光四下扫了一圈,半本武侠都没有,萧萧条条的小店里,除了老板之外就他和另外一个背对着他的女孩。女孩长得瘦瘦小小的,头发却不短,又黑又亮地披在背后。王树民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有点印象,好像是传说中六中的校花,叫骆灵还是驼灵的。据说是才女这种稀有品种。
传说她中考的语文英语和文综加起来扣了不到十分,数学和理综加起来考了不到十分,于是这只落架的凤凰到了六中这个野鸡窝。全身上下每一根头发都在叫嚣着“格格不入”四个字。
对于高中男生来说,校花这种生物的存在感毕竟还是挺高的。王树民有意无意地往前凑了凑,正好看见小美女骆灵或者驼灵手上的书的封面有点眼熟。仔细一看,是脂砚斋评的《红楼梦》,胡适收藏的那个还影印版本的。
王树民突然想起来,这书貌似谢一念叨了好长时间了,原来在新华书店淘到过一本精装的,价格高得离谱,谢一拿起来又放回去好几遍还是没舍得。王树民就乐了,心说这要是弄回去,谢一那狗腿子还不得乖乖管我叫大哥,一激动“嗷”一嗓子:“老板,这本这本,这本还有没有?”
小美女骆灵还是驼灵给他吓得一哆嗦,她的眼珠极黑,又大又清澈,不知道为什么,上挑的眼角有几分熟悉感。王树民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不、不好意思……”
书店老板头都没抬,懒洋洋地说:“我这的书都是一本,没多余的。”
王树民皱皱鼻子,啥破书店,做不做生意?迟早倒闭!
“你要买这书?” 校花打量打量他,有点不确定,“你……是六中的?”
得,敢情这妞儿眼里,六中就没有一个认字的。王树民顿时深吸一口气,希望自己的形象能稍微高大一点,摸摸鼻子,人模狗样地说:“哦,我比较喜欢古文学。”
这不要脸的,真不怕风大闪着舌头。校花的眼睛亮了一点:“现在爱看古文学的可不多。”
“不管什么时候,人总是不能忘本的,我们不能忘了老祖宗的智慧……”泡妞和扯淡的功夫通常成正比,王树民打开话匣子开始扯,东一榔头西一杠子,一会京剧一会评书,自我感觉好像挺有文化。
可能是六中流氓太多,偶尔看见一个不那么流氓的,校花还真觉得有点新鲜——这就是比较带来的好处,矬子堆看得时间长了,偶尔发现个像正常人的,还真没准能看出个将军来。忘了说,校花叫骆灵不叫驼灵,这个是王树民扯淡式谈话中套出来的。
嗯?你说什么?脂砚斋评的《红楼梦》?拉倒吧,绿楼梦也转移不开一个荷尔蒙超常分泌的青少年的注意力了。王树民一边唾沫横飞地和小姑娘东拉西扯,一边心里琢磨,让你个姓谢的小白脸不给老子好脸色看,老子就不给你带书,馋死你!
半个小时以后,王树民同学凭借着他超人的忽悠本领,赢得了送小美人骆灵回家的殊荣,书店老板后边看着直乐。
怎么说也是个校花啊,王树民那脚跟踩在棉花上似的,乐!可是古人说了,这乐极了,就容易生悲。
刚出了小书店没多远,立刻让人缀上了,寒冬腊月的晚上,小美女在六中门口这种流氓丛生的地方——特别是这小美女平时高高在上得跟什么似的,比较容易招人惦记。
没一会儿,四五个一看就不学好的少年从拐角走出来,把两个人围住。
“我说哥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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