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善寺
自杨笑澜走后,杨丽华便成了寺中常客,除了看顾尉迟炽繁,更会给寺里的僧侣带些吃食。说起来,和尉迟炽繁相对而坐时总是会有几分尴尬和紧张的,她不自然,尉迟炽繁也是,两人的眼神若是交接必定迅速收回,之后都假装若无其事,出了寺门才会长舒一口气。纵然如此,她还是会去寺里找尉迟炽繁,而尉迟炽繁也从不拒绝见她。
前一晚夜里做了恶梦,清晨起来,上香,诵经。
同尉迟炽繁提起那个梦,梦里是杨笑澜溺毙在水中,一只手还不断向上挥舞着,想拉住谁,可是只有一只属于蒙面男子的手,将笑澜按入水中,而她只能声嘶力竭地喊着“不要,不要。”,眼睁睁地看着笑澜渐渐消失于水面,无法可施,泪如雨下。
尉迟炽繁听得这梦,心里一惊,摸了摸本来带着佛珠,如今空无一物的手腕,安慰道:“只是公主念笑澜甚深,又担心她在军营里的各种事情,故而做了噩梦。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便是如此。过不了几日,笑澜就要回京,公主也得多加教训,让她长长记性,别又做出离家出走的任**来,凭白叫人为她担心。”
“我可拿她没辙,还要你这做师姐的训斥才是。她这一走,后面可不知挂着多少心呢。”杨丽华听她劝了,面上笑笑,心里还是说不上来的七上八下,没有着落。
待杨丽华,尉迟炽繁才显出忧心之色,昨儿念经,念着念着,没有来由的系着佛珠的绳子断了,让她恁地担忧。只想着万事皆可,只要不是那笑澜生出什么祸端才好。
这千人记,万人挂的杨笑澜终于美美洗了个热水澡,又替陈子衿把风。出浴后的陈子衿倒有几分清水芙蓉的风姿,只是这花再美,却生着刺,这容颜再秀丽,终也是冷冻过的。
一路上,杨笑澜算是总结出经验来了,要让陈子衿亲善可人是万万不可能的,许是柳皇后生她时多用了一下力,将她生生挤成了面瘫,先天不足,后天又没得补,故而这陈子衿不恶言相对,就已是万幸。
想着进京在即,那叫她着恼的陈子衿顿时也没那么可恶,又觉得陈子衿身世可怜。她如今和她一样,无家可归似一缕游魂,甚至她还不如当初流落街头的自己那般幸运,自己还有找齐宝物得以归家的那一日,而陈子衿……陈朝已在这历史的洪流中成了过去,她的国已破,家已亡,她就像那浮萍,无处可依,无亲可顾。
心下不免起了恻隐之心,看向陈子衿的眼神又柔和了许多。闭上眼睡觉前,还特地眨了眨眼,展现一个六畜无害的卖乖笑容,同她说了句“晚安”。
是夜,风平浪静,群星灿烂,来日定是一个归家的好日子。
次日一早,醒转后梳洗完毕的杨笑澜神清气爽,内衣是师姐缝制的,外衣是大公主缝制的,那副笑意盈盈的样子,隔着面具都能感受得到。她还语气温和带着笑意地对着肖樯说早安。
肖樯面色一沉,从那晚他对陈子衿不轨之后,杨笑澜便再没有和颜悦色同他说过话,现在他一副如沐春风的样子,难道是对那女人得了手,让那女人百般依从了不成!
凭什么这戴着阴森面具的病怏怏的郎君能让陈子衿从了他,自己怎么也比杨笑澜那弱小的身子骨来的健朗,而那女人居然还拿出匕首来想要杀了他。
难道就因为他是将军,是驸马?肖樯不满。京里头那人说的没错,杨笑澜看似亲和,实则伪善,仗着自己受皇后喜爱目中无人。
回大兴,需经过一处长长的密林,肖樯骑马在前警惕地四处查看,杨笑澜骑着十三慢地和陈子衿的马车并肩而行。树林不远处忽而有一群惊鸟飞起,杨笑澜惊觉,忙勒马喊停,不再前行。
“将军,末将先去探一探路。”肖樯在得杨笑澜首肯后,驱马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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