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沈恪醒来已是在楼中,必定是萧道鸾带他回来,但具体的却不愿意多想。
“那位萧公子,看着瘦瘦弱弱,倒也是个厉害的。从伏魔观到这儿,少说也有十几里路吧?”
放在往日沈恪早就能听出胭脂的言下之意,此时却愣愣地问了一句:“嗯?”
胭脂冷笑一声:“他就生生把你抱回来了,可不得好大的臂力?”
沈恪长叹一声,心道果然如此。
胭脂以为他是因着这层关系被人揭破而失落,讥道:“还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就前些日子你们那眉来眼去的黏糊劲,眼不瞎的都能看出是姘头了。”
沈恪拉长了一张脸,忧虑道:“不是姘头。”
“还敢嘴硬不承认?”
“真不是姘头……”沈恪摸了摸鼻子,觉得接下去的话有些难以启齿,“是我……那啥他。”
胭脂哟了一声,道:“多年不见,你还长能耐了啊。以前也就是看着楼里的姑娘过干瘾,怎么,现在越过越回去,连姑娘也不敢看,只能看看人家公子了?”
胭脂这话本是揶揄玩笑的意味居多,沈恪一听也就顺着竿子下了,好像先前支支吾吾连一个喜欢都说不出口的,是天上掉下来的飞仙。
“你这是不知道,他可比楼里的姑娘耐看得多。就说那脸……那手……那腰……”沈恪眉飞色舞地说了一大堆,越说自己心里越痒。虽说他今日清晨才刚见过萧道鸾,但那是隔着老远的距离,只看见个模糊的背影。和前些日子一伸手就能摸到的光景,差得太远了。
胭脂偏偏在这时候问了一句:“既然他这么好,你怎么还要死皮赖脸求着我搬来这听香阁睡?”
沈恪一下便如霜打的茄子般没了神气。
萧道鸾是很好。
两人能同榻而眠本也是件高兴的事。
只是伏魔观一事之后,他自己的心里有了芥蒂。是以从他清醒之后,便盘算着要拉开两人的距离。借胭脂之口提出自己要搬去听香阁睡,萧道鸾的反应也只是寻常,好像沈恪是来是走,房中是一人睡还是两人睡,于他而言,都没有区别。沈恪内心有些发堵,但也有些宽慰。
知道自己在伏魔观中曾经中过素心两次幻术,他便向萧道鸾旁敲侧击地打听过,素心对他用的幻术到底能让他看到什么。对方的回答是,欲念。
密宗修的与其说是欢喜,不如说是欲念。欲念有好有恶,有欢喜有恐惧,都由人的心底萌生。平日或许不曾察觉,但在这样没有遮掩,不用负责,赤丨裸裸面对的时候,就会疯长起来。
所以沈恪能看到的,自然也只能是让他欢喜的、最让他欢喜的……
还有恐惧。
他吻了萧道鸾,是因为吻他能令他欢喜。
而他最终没有沉迷于那个虚假的世界,是因为恐惧。这份恐惧从两人相识之初,就在他的心底埋下,经时弥久,也没有消退过。
他知道萧道鸾……他和萧道鸾之间差的太远了。远的就像是九央哪怕神情再妩媚再多情,也不可能真的变成一个女人。就像是哪怕他意外有了元婴期修为,也还是只是仰望大乘期的修士一样。
就像是凌云镇客栈掌柜曾经教训他的那样,你和他看着就不像一路人,怎么搞到一块儿的?
当时他的心中就有一个答案,只是因着各种不该有的、却无法遏制的念头,才迟迟不愿意承认。
像是萧道鸾这样的人,会出现在他的身边,也许根本就不是什么巧合。
作者有话要说: 别担心这段剧情没虐哒~(≧▽≦)/~
☆、喜宴
“回魂了。”胭脂在沈恪眼前晃了晃手,悠悠道,“一副没出息的样子。一个男人,喜欢就喜欢了,喜欢了就下手,有什么难的?”
沈恪道:“我和他门不当,户不对。”
“……”
两人都知道所谓的“门当户对”只是彼此用来掩盖真实想法的一个借口,却又因着相同的原因不愿意戳破。
咚咚咚。
房门被人敲响,来人边敲边慌张道:“胭脂姐,不好了……”又是使女小桃。
上次她急急忙忙到状元楼找上胭脂,是为了醉玉的病。而这次看她同样慌张的神态,沈恪和胭脂都不免吊起了心。
小桃紧了紧喉咙,道:“陈公子他非要闯上来,姐妹们拦不住。”
“呵。”沈恪干笑一声。陈公子既是正经读书人,身子骨也强不到哪里去,被一众姑娘围着都无法脱身,此刻能“闯”进听香阁?
小桃紧张地瞥了胭脂一眼,胭脂淡淡道:“他想来就让他来,我还能赶客人不成?”
小桃退了下去,不多时陈公子便被带了上来。
他的衣冠齐整,不像是被人阻拦推拉之后的样子。当然也有可能是来见胭脂前特意整过的。
胭脂坐着,陈公子站着。
胭脂没说一句话,陈公子就干站着。
胭脂翘起小指,摸了摸上面的蔻丹。陈公子开口道:“胭脂,我……”
“你什么。”胭脂不咸不淡堵了一句,陈公子仿佛泄了气一般,本来高扬的语调瞬间沉了下去。他低声飞快说了一大串话,大概是来之前就背得滚瓜烂熟了。
“没听清。”
陈公子愣了愣,忽然上前拉住了胭脂的手。他握着那只涂满艳红色蔻丹的纤手,大声道:“胭脂,和我走吧!”
“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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