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行了,你也别哀声叹气的。其实啊,以前我们小打小闹的在外做生意时,就和那个富商打过交道了。他早就看出我们不是那块料,知道玉儿才是幕后做主的人,因此对玉儿一直都很瞧得上眼,做梦都想和她见一面,跟她说说话呢。”
“真的?”
“是真的。而且他的正室夫人据说是个病歪歪的,不能主事。等玉儿进了他的家门,就能和他一起打理生意,岂不是和正室夫人一样有面子?等以后再生下一儿半女,尽管不能扶正,但也很风光了。”
“如此……倒也不坏。”
灶台上的热水已烧至。
他们边说着话,边将木桶搬来,里里外外刷洗了干净,然后将热水倒进去,混着凉水装了个八分满,合力抬进了不漏风的耳室,招呼尚未睡下的女儿过来沐浴。
按他们的原意,本是想去医馆里讨些消肿止淤的药草放进去,让她好好的泡一泡,养一养,可又觉得这样做太明显了,容易被她看出二人已知晓了她**于人的事实,害怕会大喇喇的触痛了她的伤疤,就只得作罢。
“阿四?”
眼看着离长安的那条官道是越来越近了,郑元郎忍不住心情激动了一下,想着一路来的有惊无险,想着自己的神机妙算,正欲在许含章面前夸耀几句,就看见青衣的阿四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直挺挺的杵在了道路的前方。
“你这是?也要离家出走了?”
他不禁哑然失笑,打趣道。
“不。这是家主指名要捎给她的。还有那个,也是给她的。”
阿四挠了挠腮,又挠了挠头,从歪掉的幞头里掏出一封书信来,“说是只要她看了,就知道该往哪儿去了。”
“咦?”
好端端的,崔异这是要做什么?
许含章疑惑的上前,一把将信拆开。
而一旁的郑元郎明知不合时宜,却仗着阿四是个老实不多话的,索性就伸长了脖子,正大光明的偷窥了过去。
“吾妹阿渊,见字如晤。”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信上,只有寥寥两行。
第一行,是极为正常的问候。
第二行,却怎么看怎么不正常——这分明是吴越王钱镠思念回乡踏青的夫人,故有感而发的句子,端的是平实温馨,情愫尤重,越品越觉得姿韵无限,艳称千古。
可用在自己的妹子身上,不合适吧?
即使是名义上的妹子,也不合适。
这……可比自己的偷窥还要更不合时宜,更惊悚……
难不成,家主还存了近水楼台的心思?还打着禁脔的主意?
郑元郎不禁陷入了深思。
许含章却微微一笑,露出了有若编贝的皓齿,接着将信纸笼入了袖中,顺手拿过阿四手中的包袱,然后拨转马头,无比洒脱的走人了。
她去的,明显是凌准离开的那个方向。
崔异的意思,郑元郎不懂,她懂。
他没有借前人的诗句,明缓实急,用以催促她快些归家;也没有把他代入吴越王的视角,用以占她的便宜。
他只是想告诉她,如此明媚的春日,如此灿烂的春光,她却总因着诸多杂事的牵绊,未能畅快的出去赏玩一番,委实是可惜了。
而眼下诸事已了,她便不用顾忌那么多,大可以在外面和情郎放心的游山玩水,于田间阡陌上漫步赏花,不必急着回去。
兴许一回去,凌准就会马不停蹄的操办着六礼的事宜,没空来找她,而她也会手忙脚乱的忙着绣嫁衣备嫁妆,也没空寻他。
所以,何不趁着此时,尽情的快意一阵子呢?
就算耽搁上几天也没什么,误不了凌准和她的终身大事。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在他的笔下,便是这个意思了。
许含章的心变得无比柔软,如被初生的春水浸润了,暖融融的。
可一想到自己是快活了,他却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心下便不免有些不安,却不敢帮着撮合他,让他变成两个人。
毕竟,她压根就不认识几位未嫁的贵女,遑论是给他介绍了。
毕竟,他的婚事一定是包含了复杂的权衡和交换,不是她能随意置喙的。
那该怎么补偿他,平复自己内心的不安呢?
看来,只有在陌上多采几捧花给他了。
许含章无奈的蹙着眉,正欲叹息,可一想到不久后就能看到凌准,眉头便又很自私的舒展开来,眉梢也很自私的蕴上了笑意。
“十一!”
城郊的水泊边,野草已长到了半人多高,处处杂树生花,山石密匝,想要一下子就把人找着,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于是她隔着老远,就清了清嗓子,开始呼唤着他。
或许是心有灵犀的缘故,她刚一出声,他便听见了。
“许二?”
他呆了呆,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但当第二声清脆的呼唤顺着风声飘来时,他立刻从草垛里一跃而起,惊飞了在水泊边觅食的鸟雀。
然后,他顾不得整理发间沾上的草屑,便迈开腿,迅速奔向她,只觉响在耳边的呼呼的风声都是那般悦耳,让他心醉。
许含章则勒住马缰,轻巧的从马背上跳下。
虽说两个人一边大喊着对方的名字,一边伸臂扑向对方的画面很傻,但她并未这样觉得,也想学着他的样子,朝他飞奔而去。
可惜她还未迈步,他就已经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奔到了她的面前,紧紧的抱着她,险些又憋得她透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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