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
第二日起来后,鹤书爬上阁楼,几乎被吓了一跳。谢淇奥也不知是何时醒来,正坐在床上。经过一夜的休息,他的脸色反而更差了些。
鹤书走上前,指尖触碰到他的衣袖,竟然是冰冷的。
“公子?”她唤道。
谢淇奥转过头来,目光直勾勾地盯在鹤书脸上,直到小侍女开始慌张起来,才回答道:“无事。”
玉浮殿死过很多人——那会儿他和沈从照都疯了。自己绝食,沈从照斩一批人,自己摔碗,又斩一批人,寻死,再斩一批人。那些侍者的性命无辜,却也廉价,仿佛野草一般,死了又生。
到后来,整个殿堂与花园,弥漫着血的腥气与药的苦涩,让人在漩涡里越陷越深。他与沈从照皆红了眼,直到玉浮殿中再无侍者。
第二天,鹤书便被一个人孤零零地推进了寝宫。
谢淇奥猜到了沈从照的心思,在他第一眼看到鹤书之时。
以往玉浮宫中宫女太监极多,自己别说认识,连面熟的都很少。沈从照要杀谁,他头一扭、眼一闭,那人也就死了。偏偏鹤书只有一人,谢淇奥看着她捧着药碗,红着眼睛打着哆嗦,便发现自己没有办法让她轻易去死。
更何况,她这把年岁,正和他幼妹谢淇怜相仿。
而谢淇怜早已随母亲自尽于大牢中。
自己不能够死。
谢淇奥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毕竟他不能够轻易看着鹤书因为自己而丢掉性命。
夜间因为梦境而不宁的心神,渐渐随着鹤书忙碌的动作与微嗔的话语而平静。
淇奥深吸一口气,想到,自己又何必急着寻死?反正终有一天,他们得在黄土下相见。
沈从照不来之时,便是谢淇奥与鹤书偷来的闲暇。
几日不去关注,那牵入屋子的地锦早已长得郁郁葱葱,快遮住了半面墙壁,叫阁楼愈发显得幽冷。
鹤书打理叶片时,谢淇奥便坐在一旁看。偶尔侍女递过来一片叶子,淇奥伸手接了,见它长得张牙舞爪,微笑着压进了案上的书本里。
淇奥偶尔会和鹤书提一点宫外头的事情,比如说长安道上的小吃与摊铺,翠屏湖旁的宴都楼,暮朝馆里的琴娘舞姬。
鹤书很喜欢听,但是她从不去主动求淇奥说给自己听。因为他提及这些事情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总是不自觉带出一点怀念,还有不知如何描述的为难。
两个人一个是许久不曾出宫,一个是从未体验过市井之间游戏的快乐,只能一起咀嚼着回忆度日。
“以前家中有一片枫叶林,我幼年时,每到秋天枫叶变红,便跑到院子里去摘红叶,然后把它们全部夹进书房的书籍里。”谢淇奥用手抚过书面,“日后看书之时,除了文字,兴许也能得到点别的惊喜。”
“公子,你现在也要把地锦的叶子夹进去吗?”鹤书有些好奇。
“不了。”淇奥摇摇头,“我不会再翻动它们想也不会再来什么人,这叶子留给谁呢?一片足矣。”
他顿了顿,忍不住道:“赏叶应配梅酒……”
鹤书也叹了口气:“只可惜没有。”
谢淇奥道:“这后宫中有片梅林……”
鹤书“噗嗤”一笑:“那是花梅林,不结果子的。”
“倒是可惜了。”谢淇奥的神色有些淡淡。
两个人正说着话,本以为今天就这样过去了,却听见楼下声响。鹤书立刻站起身,两人面面相觑,直到吴瑾出现在楼梯口。
“原来是吴公公。”谢淇奥仍旧坐在原地,语气平静。
吴瑾也不计较他的态度。他知道眼前人压根不稀罕宫中这点事情——不只是自己,甚至连那皇帝都不愿意正眼瞧,还是这两年经过一番折腾,才稍微软和一些。
“谢公子。是圣上请您去御书房一趟呐。”吴瑾偷偷打量着对方的脸色,一句话说完,也没见着对方有什么大的反应。
倒是一旁伺候的侍女显得很是不安,只听淇奥问道:“何事?”
“这……咱家不过是个传话筒,还得烦劳公子亲自上御书才能知道。”吴瑾挤出一个为难的笑容。
他深怕谢淇奥说出“不去”两个字。好在对方并没有为难,起身掸掸衣袖,便随着自己一起走了。一旁的侍女大概是想跟上,被淇奥拦下了。
“你且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他说。
出了竹林,谢淇奥上了马车。众人一路上无话,晃晃悠悠地到了宫殿门口。
无论是淇奥以往在玉浮殿时,还是后,沈从照从未让他踏出过房间,更别提传召到御书房这种地方。
吴瑾看着小太监扶着谢淇奥下了车。他伺候了皇帝这么久,也对今天的事情感到不解。不过看对方的神色,倒是平静淡然地可以称得上冷漠。
谢淇奥进入御书房中时,屋内不止沈从照一人。他见那人面容陌生,身上的服饰也不打眼,原本正在说什么,见到自己时蓦然停住了嘴。
没由来的,淇奥心里咯噔了一下。
“继续。”沈从照像是没看见跪下行礼的谢淇奥一般。倒是那人的目光在他身上溜了一圈,才说道:“臣等在西川虞城寻到宣辰公主的行踪。本想请公主回京,却不料路途遥远,公主又体弱,没能熬过颠簸,在路上去了。”
“人呢?”沈从照问道。
“灵柩停在城外的寒隐寺。”那人如是说道。
“也好。那......”沈从照的目光落在谢淇奥的脸上,话音一转:“此事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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