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阿牛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一大一小呼噜震天响,等到公鸡打鸣了,他鲤鱼打滚坐了起来,摇晃著张大宝:“儿子起床了,得去上学了。”
“啊?……先生好凶……大宝不要去上学……”
“大宝乖啊,你可是要考状元的人,学问不可落下。乖乖去上学,回家爹给你做好吃的。”张阿牛也心疼儿子,可是他知道如果大宝真被放羊了不做学问,那以後也最多跟他一样是个屠夫,白白耽误了这根天资聪颖的好苗子。
“那先生再用戒尺打我如何是好?”
“若是在打你,你便跟先生说,他打你哪儿,爹爹我就打他哪儿,这种弱不禁风的城里人,肯定便怕了!”
这是张大宝昨晚想了许久想出来的法子。论唇枪舌剑,他一定不是那个听说身上有功名的萧先生的对手,但他有力气啊!他就是一个粗人,肌肉壮,身子结实,虽说对先生粗俗无礼是十分不应该的,但护犊子总是没错的。就如此威胁那先生,若他再敢打大宝,他便也把他的裤子狠狠扒了打他屁股去。他知道这些酸臭文人最好面子了,若是被自己这麽一个糙汉子给揍了,必然觉得丢尽了脸面,从此便怕他张大牛了。
张阿牛没睡好,这萧凌远也没睡好。从小到大,他可以说是被人捧著长大的,从来便是说风是风,要雨得雨,如今到了这麽个鬼地方,连个粗鄙村夫都敢羞辱自己,一晚上翻来覆去的,心气郁结的很,十分的不快。
这一没睡好,第二天看张大宝便更加不顺眼了起来。
这张大宝其实今日已经夹起了尾巴做人,奈何先生看他的眼神怎麽看怎麽凶,他怕怕的,好想回去找爹爹,又怕挨先生的揍,只好低著头读书,尽量把自己缩得小一些再小一些,好不那麽惹先生注目。
教室里朗朗一片读书声,萧凌远摇晃著脑袋拍著扇子听了一遍,问:“读书千遍其义自现,你们可都明白这篇《礼记檀弓》的意思了?”
底下的学生面面相觑,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纷纷学著张大宝把自己缩小,他们可不想被点到名,答得不对,又要被这先生揍。
说起来,萧凌远一开始来做他们先生的时候,这些撒丫子惯了的孩子还是十分高兴的。先生是城里来的,身上就带著一股子城里人的贵气,他又长得好看,说话声音也清清亮亮的,小孩子都喜欢长得好看的人,总比那张老先生老态龙锺让人看著高兴。
可是才过了一日他们便不这麽想了。这萧先生,为人严格不算,教得东西还特别难,虽说他也尽心了跟他们讲书,可农村的孩子本身学习就跟放羊似的,这学的一难,通通苦著个脸,不愿意学也学不进了。
如果只是如此便也罢了,如果他们犯了错,萧先生还格外的严惩重罚。昨日张家大宝捅了马蜂窝,便被先生罚他跪著,狠狠地用戒尺抽得他哇哇乱哭。
张大宝有那麽一个护犊子的爹,何曾受过此等委屈?他们还想看著这萧先生今日倒大霉呢,谁知人先生好好的,对他们越发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嫌他们这不会,那也不懂,直把一群本来就把念书当玩儿的农村娃娃给弄得要哭了出来。
“如何?无人自告奋勇麽?那便张大宝吧,听你爹说,你是顶顶聪明的,跟你的同窗们解读解读这《礼记檀弓》的意思。”
张大宝缩骨神术使用失败,小脸皱到了一起。就知道先生不会让他好过,如今让他当著众人的面出丑,他一定又要挨先生的打骂了……
“哭丧个脸做什麽?你的心思全用到了闯祸上了,连好好读书都不会了麽?”
“先生……你昨日才教……我还没读明白……”张大宝结结巴巴地为自己解释道。
“糊涂!”萧先生厉声喝了一句,把昨晚自己没睡好的气全撒在这可怜娃身上:“古有莘莘学子寒窗苦读,那是头悬梁,锥刺股的!你们不好好读书,每日便只知道撒丫子在田地里疯玩,不是掏鸟窝就是捅马蜂,将来没个出息考不上功名,子子孙孙便永远都是头朝土背朝天的庄稼人!”
孩子们被说得纷纷耷拉著脑袋不做声,张大宝却不服气了,只听他朗声道:“先生,我爹爹说了,我将来可是要去考功名做官,光宗耀祖的!”
“就凭你?”萧凌远冷哼一声:“连个《礼记檀弓》都读不懂,你知道京城那些七岁就做了秀才的一抓一大把麽?果然是跟你爹爹一般的爱做白日梦。”
萧凌远出够了气,挥挥手道:“都坐下吧,接著读,读到懂了意思为止。”
04
孩子们心里都不高兴,其中当属张大宝最不高兴了,他觉得先生是有意针对他的,又想到昨夜父亲说,先生不敢打他了,眼珠子一转,便又想出了个坏主意。
用完午膳再回学堂的时候,张大宝路过荷叶田,偷偷摸摸地脱了鞋子,往泥泞的藕池踩去,他从小就在这村子里玩遍了,想找些什麽东西自然是易如反掌。把东西藏在袖口里捂著,张大宝高高兴兴地去了学校。
夏日的日头很毒,萧凌远困得很,身上有责任,又不能把这些个皮孩子放著不管,边用扇子扇风,边听他们一遍又一遍地读书,突然,脖子里一股凉凉的黏腻感,十分地惹人恶心。
他素来爱干净,哪能容许身上沾染了秽物?忙大叫一声站起,孩子们都来围著他看先生为何如此大惊失色,只有张大宝一人埋头贼笑。
萧凌远摸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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