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梅若云像疯了一样踹开院门的时候,梅若风正端坐在烈火中,笑得放肆又张狂,眼中隐隐透出几分欢愉,眼中惊人的近乎疯狂的光芒,仿佛能燃尽一切,看得人觉得,切骨得痛。
梅若云恶狠狠地扯过他的衣襟,一边咳着,一边咬牙切齿地吼道:“梅若风,你现在这个时候发什么疯?!”梅若风也在呛咳,许是因为周围的浓烟,但是他仍然维持着刻骨的嘲讽。
“大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梅若风讥诮地勾唇,“真像个丧、家、之、犬。”
梅若云怒极,原本就清癯的脸上笼罩着阴影,怒火翻腾,看上去像是恶鬼一般,一向清冷如霜雪的眼中也流露出了怨毒,他恶狠狠地给了梅若风一耳光:“梅若风!”
梅若风挑眉看着他,眼神冰冷,红肿的半张脸看上去十分滑稽,但是此情此景,熊熊烈火中,谁也不可能笑出声来。
“我受够你了!如果不是你,谁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梅若云死死掐着梅若风的脖颈,眼中渐渐浮出红色的血丝,因窒息而紧紧蹙着眉头的梅若风,面上仍旧维持着嘲笑。这笑容刺眼得让梅若云恼火,他的手渐渐加紧,就在梅若风快要窒息而亡时,三道银光穿透火海而来。
梅若云赶忙甩开梅若风,躲开那突如其来的暗器。、
只见三根银针已钉在石桌上。
梅若风瘫坐在地上,不停地咳着,惨白的面上浮现出一层潮红,他抚着自己的脖子,有些失神地看着远方。
原来,在烈火中,缓缓走出一个人。
惊世风华。
虽然面上覆着金色的面具,但是在焰色和火光中,这个人翩翩而来。
白色的衣袖在火色中翻飞,像是振翅的白鹤。
他一步步走来,不缓不急,就好似脚下并非火海,而是佛祖莲花路。
近乎于神明。
随着那人一步步靠近,梅若云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而梅若风的面上,却残留着一种诡异的笑。像是期盼,又像是震惊,更多的是一种隐隐的,近乎绝望的悲伤。
他带着一点踌躇,坐在地上,安静地注视那一道身影。
还和从前一样。
白衣,金色面具,披散开的长发。
梅若风笑了出来,哪怕身在火海,哪怕眼前这个人分明满怀杀意,可是他那惨白的面上一瞬间褪去所有轻浮与散漫,微微笑着,好似有什么逐渐活了过来,他的眼中闪烁着光,像是一个在草长莺飞二月天,遇见自己心仪的人的少年。
还记得,那年西湖上,那人掀开面具对他浅笑的一幕。
原来,相隔十三年,也仍然会记得。
那场景、那笑容从来没有消失,一直伴随着十三年雨雪霏霏,不断地在他心底浮现。
梅若风抬袖掩面,却渐渐有潮湿浸在他指间。
作者有话要说:
☆、犹忆昔年
“桐书……”
梅若风有些失神地念道,他那平庸的眉目渐渐浮现出一种耀人的光彩。
而那白衣人只是兀自独行,不曾看他一眼。
梅若风笑得缠绵,目光凄厉却又温柔,死死地盯着桐书。
在烈火中坍塌的楼阁似乎也转不了他的目光,在火光中,梅若风的神情,就像是一个死去多年的人,一瞬间活了过来一样。
然而梅若云却惨白了一张脸:“你害我梅家至此,还想如何!”
闻此言,桐书停步,金色面具下露出的薄唇轻轻一勾,一个讥诮的弧度。
看得梅若云遍体生寒。
梅若风却仍是看着他,眉眼间尽是缱绻温柔,笑得流光溢彩。
“不过是将当年仇怨一一清算罢了,梅庄主何必惊慌?”桐书,也正是江湖上传说的紫杀,淡然道。梅若云闻言,咬牙暗恨。
梅若风却没有看自家兄长种种怨毒愤懑,他只是,安静地看着桐书,眉眼倏忽沉静下来:“我等你,太久了。”
桐书的面庞被金色面具遮去,只看见唇边笑意霎时转凉,犹如寒雪。
他走到梅若风面前,冷笑道:“我也等你,很久了,梅若风。”
梅若风抬袖浅笑,灰败苍白的面孔,长年放纵而亏败的身体,让他看上去就像是随意可碾死的蝼蚁。
此刻烈火将焚身,要杀自己的人就在眼前,可二人却都不由自主想起当年,烟光水暖的江南。
十三年前。
西子湖上,风凉日暖,晴光初好。
那时的梅若风,不过是二十多岁的青年。
说起梅家大爷,谁都知其眉目清俊,冰冷如雪,孤高似云中白鹤,叱咤江湖,正是年少扬名,纵横江湖。
而梅家二爷,却是一张让人过目即忘的脸,鲜衣怒马,轻狂多情,那时梅若云在江湖上正是江湖新贵,受人瞩目,对这初入江湖的梅二爷,自然没多少人关注。
况且,梅若风喜爱浓词艳句,常有轻浮之语,自然也没大哥那般孤高之气。
酒囊饭袋,大概就是他这种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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