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死亡能带走这苟延残喘的耻辱。
他曾有过婚约,对方是与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女子。她家的官职门第不及白家,但她的父亲是白桓的旧友,婚约自小订下。
愿将樛木连枝举,早见螽斯振羽飞。
那个女子的名字就叫做羽娘,他也曾有过洞房花烛。
而后,都随着太子落下马背的画面葬送在他久远的年少记忆里。
风花雪月如大梦一场。
他惟愿停留在梦里。
然而梦终究是要醒的,醒来是如此痛苦,如果只是从一场梦跨进了另外一场梦,梦中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那该有多好。
☆、第 5 章
白未秋需要彻底地清醒,因为他总是恍惚的,没有搞清身在何处。
瑶卿找到他的时候,他竟然在太液池边的长亭里。四周积雪未化,天上的新月薄脆如琉璃,太液池的湖水都已经结成了冰。天地剔透一片,宛如水晶,他舒袍广袖,迎风而立,双袖飒飒作响,仿若乘风归去。
瑶卿心中升出一阵恐惧,快步走上前去抓住了白未秋的衣角。
白未秋微微侧脸看着她,并未说话。瑶卿惴惴地松开了他,迟疑着将手中的暖炉递给白未秋。
“我不冷。”白未秋没有接过,他抬眼看了看天,又看了看瑶卿,瑶卿微微低下头去,不敢触及他的眼神。
“我是在做梦吗?”一声惊呼,引得两人转头去看,竟是李言宜。
李言宜身边没有随从,只他一人,他一脸迷惘,看着白未秋,又喃喃重复道:“我是在做梦吗?竟然……竟然在这里看见了你?”
白未秋毫不理会,绕开了他,就要离开。
李言宜上前一步,捉住他的衣袖。
“白郎君,是你!”
白未秋眼中冰冷一片,是长久的疏离让他具有了一种习惯性的倨傲神情,他拂动衣袖,声音泠泠。
“你认错人了。”
“别走!”
李言宜没有松开的意思,他甚至隔着衣袖握住了白未秋的手腕。白未秋微微挣扎,李言宜没有放开他,白未秋的唇角浮现出一丝笑意,薄脆得如同琉璃天地中的月光。
“王爷到底想要我怎样呢?”
“不,不。”李言宜闻言松开了手,有些手忙脚乱:“白郎,我是怕我一眨眼你又会不见。”他的神情已经不再迷惘,是一种久别重逢后的喜悦,既喜又怕,他在白未秋面前仓皇地表白:“上次匆匆一别,已过数月,我心中挂念,未曾奢望过再见,除非是在梦里。我总是梦见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在这里,在太液池,那时的月亮也如今晚的月亮,不过无雪,只有飞花。”
白未秋看着李言宜的脸,这是一张年轻清俊的面容,他笑起来时,颊边还有两只酒窝,平添了几分稚气。他的眼神澄澈得几乎让白未秋快要枯槁的心生出一丝期盼出来。
但他退后两步,仍是那句:“王爷认错人了。”
白未秋转身欲走,毫不留恋。李言宜还要上前,不料瑶卿挡在他身前。瑶卿的声音一贯清婉:“王爷,夜露深重,不宜久留。”
李言宜低头看着瑶卿,问:“你是他的婢女吗?你叫什么?”
瑶卿行过一礼,答道:“奴唤作瑶卿。”
“瑶卿。”李言宜点点头,望着白未秋离开的背影,沉吟了片刻,而后问道:“他好吗?”
“一切都如王爷所见。”
“奴告退。”瑶卿恭敬地行过一礼,李言宜苦笑一声,放她去了。
李言宜回到了太液池旁的晴柔别馆,这是他在宫中的住所。回去自然也无法入睡,他心中有十足的欢喜和愤懑,被搅动得如同一壶绝望的苦酒,每一个动作都赋予了最晦涩的芬芳。
其中缘由,难探究竟。
随意抽取架上书,默然读了半晌,也没觉得过了多久。庭外竟有喧嚣声,李言宜抬眼看去,窗外夜色昏溟,只是黎明光景。
起身打开房门,外屋不及里间温暖,寒气侵入,让他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素旻忙上前为他披上一件氅衣,关切道:“郎君,当心。”
“是谁来了?”
素旻朝跪在地上的人看了一眼,轻声道:“扰到郎君了?是太后处的人。”
李言宜打了一个哈欠,“何事?”
“禀王爷,太后梦中惊醒,心中不安,要召见王爷。”
“唔?”李言宜微微点头:“我这就去。”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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