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谦笑容不减,拿起酒杯,示意地举了举:“公子请。”云袖半拢,仰首之时,眼底笑意瞬间变得冰冷,但酒杯一放,笑容又恢复了温度。
一杯饮尽,看着酒中朦胧的倒影,晏殊楼无法抑制地回忆起了过往,当时他发怒要将坐在他位上的杜明谦赶走,但杜明谦始终不动,僵持之下,他瞧杜明谦身体不好,便生了恶心,言道要同杜明谦赌酒,若杜明谦输了,便得同他磕头道歉并滚出酒楼,若他输了他便离开。
然而,赌酒的结果他始料未及,杜明谦看似体弱,却酒量惊人,十数坛下去面色不变,谈吐正常,反倒是他醉得云里雾里,连自己如何回的王府,都不知晓。
由此,他同杜明谦结下了梁子,每逢遇到他便没个好脸色看,在被迫娶他为妻后,对其更是厌恶,于是,便这么带着憎恶的心与他蹉跎了数年。直待死后才知,他方悟了他错过了一个待他好的人——无论他辉煌还是落魄,杜明谦自始至终都站在他身边,忠心不变,情意不减。
“呵。”晏殊楼一声冷笑,可惜,复生后的他得顾着杜明谦的身体,不能放肆地拼酒了,他放下了酒杯,叹道,“我不喝了!省得你又得陪我喝。”
杜明谦眼中霎那逝过明光,他淡定自若地举起了酒杯,挑衅般地笑了笑:“那公子未免太过扫兴。这方几杯下肚便不喝了,莫非是公子喝不……”
“谁说我喝不得了!”晏殊楼一恼,连忙倒了三杯一饮而尽,故意大幅度地揩去酒渍,洋洋自得地将空了的酒杯显摆出来,“你瞧我还能喝!”
杜明谦笑容弥深,其实他不过是想问对方是否喝不了药酒,没想到话未说完,对方的直脾气便上来了,当真是……不过既然能喝,那最好不过,省得他花费气力去灌醉人了。丹凤双眼一眯,他坏笑道:“是我失礼了,既然如此,公子务必要多喝几杯,公子请。”
“请!”
两人后来再不多话,就是你来我往地推杯换盏,却没想,不过十数杯下肚,晏殊楼便醉态横生,含含糊糊得话都说不清了,反观杜明谦却只是脸上染了淡红,咬牙吐字却清楚得紧。
“奇怪了……唔……”口齿不清的吐字显出他的醉态,晏殊楼歪歪斜斜地单手撑额,双唇张了又张,“怎么今日……醉得那么快……”
杜明谦看了眼那见底的酒坛子,笑意都逸出了唇角。他给小僮送去一眼,小僮机灵地把桌上的酒坛子给收拾了个干净,转身下去了。
璟朝男风盛行,民风开化,遇上心仪之人当面搭讪也是平常,杜明谦平日出门没少遇上这类的人,故而一旦碰上有人搭讪邀酒,他便会让小僮准备两种药酒,一种是低纯度的,给自己喝,另一种则是高纯度的,给对方饮。因此,酒过三巡,醉的是别人,清醒的是自己。只是今日,他故意让小僮给晏殊楼挑了个最高纯度的酒,只因他……
“王……主子,原来您在这,让小的好找!您的东西落车上了,我给您送来了!”一个人影飞一般地扑到了晏殊楼的面前,看其醉得厉害,又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扶住了晏殊楼,“主……主子,你还好么?”
“头……头好疼……”
“他醉了,快些带他回去罢。”
两人几乎是同时发了声。晏新一愣,对着杜明谦点了点头,架起晏殊楼就走:“主子你醉得不轻,小的先带您回去了。”
“嗯……走走……”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晏殊楼蓦然回头,歪歪斜斜地指了半天,都没指到自己的鼻头,“我名唤晏殊楼,字初珩,你给我记着了!”
杜明谦站起身来抱拳恭送:“在下杜明谦,字铭玉。”
“铭玉……好名字……”说着,晏殊楼就红着一张脸,昏昏沉沉地倚靠着晏新睡了过去。
目送着主仆两人离去,杜明谦微勾冷笑,他一低下头,便见桌上放置着一个精致的银盒,祥瑞纹云嵌于盒上,摸在手里都觉得有些瑞气。想到这是方才晏新遗落之物,他赶忙抄起了银盒追了上去。
气喘吁吁地将银盒放到了晏新手里,他笑着道:“检查一下罢。”
晏新讪讪地摸摸脑袋,打开银盒看了一眼,确信里头东西未丢后,便同杜明谦道了声谢,跳上马车策马而去。
在其身后,杜明谦沉下了脸,满腹疑虑,脑中万千思绪盘旋。方才他粗略扫了一眼,看得仔细,那银盒中所盛之物,乃是一种名唤“暖心”的药物。此药产自璟朝东北的雪山,罕有稀世,对一般人而言毫无用处,但畏寒之人服用后,在寒冬便不似原先那般畏惧严寒。前生他曾服用过一只略小的暖心,但效用撑不得几年,在圈禁的时日里,他又畏寒了。
而今,晏殊楼怎会带着这东西,莫非晏殊楼畏寒?可在他印象中,晏殊楼身体一向很好。呵,总不可能是给自己的罢,便凭那人前生对自己的态度……不过想想,方才那一顿酒,也算给前生眼瞎的自己出了口恶气罢。
“铭玉!”不远处,有人扬声高呼,杜明谦回身之时,来人已经喘着气弯腰到了眼前,“铭玉,你怎地偷跑出府了?这天有些寒凉,若是你风寒了怎办?”
“爹,”蹙起的眉心柔和地舒展开了,杜明谦捧着一脸讨好的谄笑,给到来的杜侍郎捏了捏肩头,锤了锤背,“我这不是穿多了一件外衣方出门的么。您便甭担心了。”
“成了成了……”撇开他献殷勤的手,杜侍郎鼻头皱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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