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殊楼的话哽在了腹中,他稍挑起目光,便能看到天子精明的眼,天子这话问得正巧,若非熟知自己父皇的为人,他还真会落了圈套。这话该如何说,可是有讲究的。
原先他同天子说过自己自小同杜明谦相识,若是此时杜明谦不认,这便是他作谎欺君,若是杜明谦认了,杜明谦却答不出所以然来,那他还是落下了作谎的罪。看来,即便赐婚了,天子还是不相信他,也是,毕竟他娶的可是朝廷官员之子,其中意味深长。
“回皇上,”杜明谦颔首一笑,恭谨地回道,“当年微臣年幼,随同家父到了京城外的江边上的湖心亭赏景,微臣便是在哪儿意外结识了出宫玩耍的王爷。说到这湖心亭,皇上若是有机会,还真得去看一看,那儿的景色可美了……”三言两语,便将话题转到了宫外的景色去了,在杜明谦绘声绘色的演说下,天子同皇后的心都被带到了宫外,随着宫外的清风在湖心亭边上飞扬。
等到他们跪拜离开时,天子仍不住地拊掌称叹:“若有一日,朕定出宫去看看这些美景。”
然而,晏殊楼却非他父皇那般好糊弄,两人走至一拐角,晏殊楼便抓住了杜明谦的手,沉声问道:“湖心亭是什么地方,为何我从未听过?”
☆、第六章·白虎
杜明谦淡然一笑,不答反问:“王爷你不知么?”
“我知晓还问你么?”晏殊楼眉头皱紧了,幼时他好玩,也曾唤宫人带自己出宫,但在他印象中并未听过湖心亭这地方,杜明谦敢如此胡诌,也不怕得罪了天子,被灌个欺君之名。
“连王爷都不知晓的地方,圣上自然也不知晓,”杜明谦答得别有深意,笑容幽深,“越是不知晓的地方,越是好奇,那自然而然便忘了要询问的本心了,不是么?”
这话说得玄乎,晏殊楼听得一知半解:“你……你说这话也不怕父皇发觉,若是他追究起来……”
杜明谦怀着深意地看着晏殊楼的表情:“王爷,你当真不记得了么,十三年前的金江边,那时还不叫湖心亭,而是金……罢了,王爷贵人多忘事,忘了便忘了。”
“什么鬼东西?”晏殊楼更是迷糊,看杜明谦的眼中都盛满了古怪之色,“铭玉,你究竟想表达什么。”
“没什么,”杜明谦耸耸肩头,岔开话题了,“王爷,稍后我们要去何处,可要回府?”
“不……”晏殊楼掐指一算,“我记得今日是祭拜圣兽之日,稍后你我同去承天殿罢。”
“圣兽?”杜明谦愣怔了一瞬,这方想起,璟朝有一被奉为神明般的白虎圣兽,代代相传,其兽乃是天子的象征,与天子同殊荣,共患难,如若神明,庇佑璟朝天下。每年固定的时日,天子必得偕同百官与皇子前去祭拜圣兽,求其保佑璟朝国泰民安。听闻多年曾有一天子因不愿奉白虎为圣兽,拆其兽阁,得罪了白虎,结果翌日,该天子便受到圣兽惩罚,暴毙在龙椅之上,此后再无天子胆敢违抗圣兽。而天子之所以将婚期定在祭拜前一日,也是为了让白虎庇佑这门亲事。
圣兽的传闻虽传得玄乎,但一些野史上有所记载,初代白虎不过是璟朝开国皇帝璟武帝在打天下时,在树林里捡回去收养的,后经过强训,初代白虎成了璟武帝打天下的得力助手,其威名开始远扬。因白虎在当时的年代里是凶煞的象征,璟武帝登基后,不忍抛弃陪伴自己多年的白虎,便给白虎赐予了兽阁,将其奉为了护国圣兽,除却天家之人,其余人等皆不可轻易接触,便是照顾白虎之人,也得是天子钦点。经由多年相传,白虎现已成为璟朝人民供奉的圣兽,若能见圣兽一面,必能祥瑞罩身,平安一世。
“王爷,臣一外人不应接近圣兽罢。”
“你嫁给了我,便是我皇家中人,因此你也得同去!”
“可……臣听闻众王妃并不能一同拜见圣兽。”
“女子身有忌讳,自然不可接近圣兽,而你是男子之身,便无此禁忌!成了成了,不说废话,同我去便是!”
“是。”
随着晏殊楼到往了承天殿,发现百官与众皇子已经在此集结了,各个均是身着正装,打扮得一丝不苟。
天子一声令下,众人虔诚地同天子揖礼,尾随着天子,浩浩荡荡地往兽阁方向而去。
“吼!”厉声虎啸震慑出阁,众人脸上神情一肃,目中盛满了敬意,将头低了再低。
晏殊楼反手握住了杜明谦的手,给他送去安抚的一眼,声若蚊咬:“不必惊慌,圣兽性子温顺。”
杜明谦不咸不淡地听着,微微展露笑颜,表示自己有在听。
白虎在宫人的引导下,从兽阁缓缓而出,目光如炬,声若洪钟,睥睨众生的目光仿佛带着一种无穷的穿透力,能刺入人的内心窥其是否对己充满敬意。
“吼——”虎啸一放,百树皆摇,一步一步,皆重如沉石,仿佛有神明之力罩身,一吼一动皆能引起自然之力。
众人容色一整,恭敬地弯腰,深深揖礼,虔诚如神明庇佑的子民,双唇一张一阖,诵念出祈求白虎圣兽庇佑璟朝天下的颂语。
这颂语每年都一样,毫无心意,念了二十年,晏殊楼早乏味了。他微微侧首,正见杜明谦弯腰躬身,极尽低眉顺目之态,虔诚二字在他脸上摆得一丝不苟。日辉斜落,正镀在他完美无瑕的脸上,于白皙的脖上打下浅浅的光影。明暗分隔的一线,正沿着他的脖颈,往下滑至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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