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何时取小杨氏的性命亦是须得他来主宰。他不会让小杨氏安然活得太久,更不会让她影响自己的安排。只要足够用心,替代一个“重病妇人”的亲信还训练不出来么?
族长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忽然笑了起来:“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尤其难得的是,此子并非对亲眷全然无情无义,待弟妹确实是一片赤诚。也唯有这种既有情有义,又当断则断,还能自始至终做出至仁至善之态者,才值得将全族的前程都托付出去。
马车行至族长家中之时,夜色已深。王子献辞别了老族长,前去客院中探望王洛娘与王湘娘。
客院虽小,但样样俱全,收拾得十分干净,布置也很是用心。然而,身处其中的王洛娘与王湘娘却无心留意这些细节。姊妹二人难得亲近地依靠在一起,脸色苍白地沉默着。服侍她们的侍婢只剩下最亲近的四人,其余人都不见踪影。王子睦愣愣地坐在旁边,也只是自顾自地发呆而已。
当王子献踏入正房时,王洛娘原本有些迟滞的目光猛然间便亮了起来。她几乎忘记了所有世家女的礼仪规矩,像一头小鹿那般一跃而起,扑入他怀中:“阿兄!到底出了什么事?告诉我,阿爷阿娘究竟出了什么事?”
她急于想知道真相,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想知道为何她的生活顷刻间便天翻地覆。前一刻,她还像往常一样踏春饮宴,心中所虑者无非是日后将会花落何方,嫁妆又该如何打算等小事;下一刻,她便立在一片狼藉的家门口,对着空空荡荡的院子发愣,赖以为生的世界再也不复存在。
“阿兄!求求你!告诉我!!”面对族长家内眷或怜悯或疏离的目光时,她尚且没有任何反应。然而,当望见长兄的这一刹那,她却本能地流下了眼泪,双眸之中含着最后的希冀。真是奇怪得紧,他们根本就不是什么亲近的兄妹,然而在她的意识中,此时此刻却唯有他最值得信任,也唯有他才能依靠。
王子献注视着眼前这个慌张且惊惶的少女,顺手将她扶到榻边坐下,淡淡地扫视了王湘娘与王子睦一眼:“你们确实有必要知晓,阿爷与母亲都做下了甚么事。不过,你们也须得保证,听完之后必须接受事实——往后,便只能我们兄弟姊妹几人彼此扶持度日了。至于阿爷与母亲,或许日后有机会,还能偶尔探望他们。”
在王洛娘渴求的目光、王湘娘坚定的视线中,王子献言简意赅地将当年谋逆案的前因后果述说了一遍。小杨氏与王昌如何利欲熏心地牵涉其中,他也并未藏私,而是明明白白地将证据呈现了出来。
听罢,两位小娘子惊骇之极,顿时明白小杨氏与王昌到底犯下了多大的过错,不禁搂在一起嘤嘤哭泣起来。既然是父母之错,由族中长辈做主有错当罚,她们作为晚辈还能如何是好?
再听了一遍的王子睦则从茫然中渐渐清醒过来,他突然意识到——濮王是新安郡王的父亲,也是长宁公主的叔父。他的父亲和母亲,居然曾经想杀掉新安郡王李徽的父亲?!想杀掉他倾心的小娘子的叔父?!而且险些就牵连了濮王妃与新安郡王?!
瞬间,他只觉得心中仿佛有甚么被生生地挖了出去,只余下巨大而空洞的伤口,似乎正在汩汩流血不止,又似乎只有空落落的风穿胸而过。他不知道此刻兄长正在想着甚么,自己心中的情绪却实在太多、太鲜明,然而当他想仔细看清楚时,却又仿佛什么也没有。
“子凌呢?”王子献环视周围,倏然问。
“没……没见过二兄……”王洛娘与王湘娘抽噎着回道。
王子睦恍然间回过神,仔细回想之后,皱着眉站了起来:“用过夕食之后,他便借故回到另外安排的客院里去歇息了,不曾过来探望阿姊和妹妹。”如今想来,这位二兄的行为举止始终透着怪异之感。仿佛他虽然震惊慌张,却并不是因着父亲与母亲之故,反倒是格外忧心于自己的处境。
王子献转身疾步而出,王子睦毫不犹豫地立即跟了上去。兄弟二人去另一间客院一看,哪里还有王子凌的身影?族长的孙子闻讯而来,盘问了看守府门的仆从与部曲,这才得知他在一个时辰前就悄悄地离开了,说是回家中去取些用得上的细软等物,去去就回。
“细软?”王子献抿着唇角,立即命人牵马,“不多时坊门便要关闭了,我们且回家中瞧瞧,看看子凌是否还在。若是他回来了,便烦劳从祖父与他好生谈一谈,将他稳住。”说罢,他策马而去,王子睦亦紧随其后。族长家长孙思索片刻,也御马同行,另有数名部曲奴仆护卫他们的安全。
当他们堪堪越过自家所在里坊的时候,身后的坊门便徐徐关上了。数人快马加鞭,来到王家。踏入家门之后,王子献便令曹四郎以及族长家的奴仆将大门锁上:“若是子凌过来,便将他堵住。”说罢,他举目四望——奇异的是,王家此时处处一片昏暗,却唯有正院隐约透出些光芒来,显然里头有人活动。于是,众人循着烛光便往正院内堂而去。
此时,整个王家已经不剩半个奴仆了,唯有王子献的院子中还留有两三个部曲看守。当时他们听王子献之命,若无要事,不得出院子半步,故而远远听见有人匆匆归来,也并未出来察看。这时候,他们辨认出阿郎的脚步和声音,方提着灯笼过来迎接。
一时间,气氛仿佛变得格外紧张,似乎并非单纯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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