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的木门经不起赵灵急切下的大力推撞,包拯后脚跟着进到院子里的时候,两扇门板竟“碰”的一声险些就要砸到他的右脚。地面上扬起一层淡淡的浮尘,这门扇轰然倒地的声音,就像被这软绵绵的尘土给吸进去,过后,小院仍旧静谧得有些瘆人。
“展…展大哥……?”赵灵颤抖的声音,如蚊呐响起。饶是她方才在万般情急之下不顾后果的闯进来,现在这比死更寂静得恐怖,让她不由得缩起身子,躲到了包拯身后。
“公主,你的意思是,展护卫,他就在此处?!”包拯亦被这压抑的苍白与寂静摄住,放轻声音。他此番前来,可以说是冒了极大的危险。私见辽国王妃,私闯辽国深宫,但是这些却都比不过他渴望见到展昭、渴望弄清一切谜团的迫切心情!
“是……,是……,前阵子,丫鬟们在角落里议论一个膳房里新来的杂役,我听着,听着,实在太像白大哥的样子。展大哥在这里的话,那一个与他形影不离的人一定是白玉堂!”
“白玉堂!公主,你可是说,白将军也在此处!?”一直努力告诉自己要保持冷静的公孙策在听到白玉堂的名字后,终于失口出声。
他们的话,不觉间冲淡了小院中瘆人的寂静,被风一吹,赵灵竟才发现自己额角上不知何时有了几滴冷汗。
“是!”勇气,终于回到了这个坚强的女子身上。
“从丫鬟那里发现了白大哥后,我本想前去相认,但无奈那人总是来无影去无踪,我怎么也跟不上他的身影。只是发现,他总是在这一带就不见了。我心中焦急,但无奈我离开寝宫附近已是不易,直到昨日,得知包大人来到大辽,我……我实在是……”
“公主,你有什么话,只管直说!”多年办案的经验,赵灵说话间言辞闪烁神色不安,她眼中深深的担忧和恐惧,没有能逃过包拯的眼睛。
“包大人,我、我……,我们进去你就明白了!”
马汉和王朝一直小心的警戒着周围的动静,尽管赵灵此前已经说明由于今夜皇宫中的守备和人员,为了迎接包拯洗尘都已调配到前殿,但是,他们仍旧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因为,他们的心,在预感到展昭仍然有可能活在人间之后,就再没有平静过。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无论为什么他们的展大哥会深入辽国皇宫身在敌阵,他们,选择相信他!相信那个总是站在前方让他们仰望的红色背影!
言语间,小屋的木门近在眼前,触手可及。让他们深感意外的是,虽然院落中早春的虫鸣已经重新响起,天上的月光只是白晃晃的不再把一切都映照出怕人的静谧和惨白,但是这小屋中,他们竟丝毫感觉不到有人的气息,安静得,太不寻常。而在这安静和不寻常中,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进几个人的鼻孔里,莫名的躁动和不安,让包拯太过心慌。
强压下心头揣测的种种,包拯示意赵灵退后,接到马汉和王朝确定四周没有任何巡逻的侍卫后,深吸一口气,就算是他当年第一次走进金銮殿,第一次力战庞太师的时候,他的心,都未曾如此刻般,悬于细丝,垂于泰山巨石之下。
没有任何阻挡,就像包拯无数次推开开封府书房那扇同样已经有不少年岁但保养得益的门一样,门轴发出轻微的声音后,应声而开,只有一个单间,屋内的一切,立刻落进了他们眼里。
屋内所有的一切,能砸坏的,不能砸坏的,都已经不复原样,甚至连石头砌成的床炕,都被不知何来的外力狠狠洞穿,暗色的火星从裸露的炭火中做最后的挣扎。
无数碎石碎木的残片躺在地上,纠缠在脏乱的棉絮和破布中,让人难以想象它们本来的面目。狼藉,蔓延地面的水让屋内潮湿阴冷,先行进入的包拯和赵灵,四只脚就踏在这散发出还没有凝固血腥味的水渍上。
窗板早已不知所踪,一方白色月光划地成牢,他们才发现,一个比这月光更惨白的白色影子,白衣,白发,雪亮的银剑,苍白的皮肤,整个人透明得几乎融化在这月光下,全身下竟无一丝气息起伏,形如鬼魅。
“啊--!”赵灵一声尖叫向后倒去,公孙策及时上前一步,扶住她,也看到屋内孤魂一般的影子。
“白将军!”不愧为汴梁第一智将,一行六人中,只有他一直坚持着强迫让自己的头脑保持冷静,屋内白色如鬼的影子吓住了赵灵,让包拯踟蹰让马汉和王朝一向勇往直前此刻也不由咽下唾液,但是他却还是一眼就看出,这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除了展昭,行踪一直成谜的白玉堂!
“白玉堂!”如果说包拯此前还能让自己的头脑勉强的去思考一些东西,那么现在,他的脑袋里已经只剩下了一团糨糊,一团乱麻,一片,对所有他始料未及的一切的恐惧和对能够预见的结局的不能接受。
“白大哥?!”赵灵的声音打着抖,她不敢上前,这个此时此刻形容似鬼的人,真的是当年那个霸道潇洒fēng_liú不群的白玉堂?不,不是,这是鬼,一个徘徊在人间不愿离去的恶鬼!
“你究竟,是人是鬼!”马汉首先反应过来,他一把将包拯和赵灵护在后,“锵”的一声,随身的宝刀出鞘直指白色人影的背心,却见白色的人影虚了一下,他的剑势就扑到了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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