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出现个走肾又走心的,却转瞬之间阴阳两隔,连个小狼崽子都没留下,只单单添了心坟一座……节哀二字,谈何容易?
“我知道。”池月抿了抿唇道,“黄叔,我打算去趟白沙堡。”
“你不是想要屠堡吧?”黄半山条件反射一样问道。
“不,我一个人去……去把他们接回来。当然,也要弄清楚人是怎么没的。”池月眼神一冷,“若真是白沙堡所为,本宗自会让他们变成第二个唐家堡!”
“可白沙堡现在算正道的地界,你单枪匹马的若是被人发现了恐怕不妙。”黄半山道,“别忘了,再过两个月摧心藤就会失效,万一和人动手时出现反噬……”
池月轻轻一笑:“没关系。”他费尽心机苦撑至今,却还是被老天夺走了唯一在意的东西。可笑堂堂魔尊,活到最后竟然一无所有,仅剩一条苟延残喘的命……到了这一步,他还需要怕什么?
早已无可失去,又有何以畏惧?
“但你一人前往塞北,万一……”黄半山面带焦色,却被池月抬手打断。
“我主意已定,黄叔不必劝了。我会在走之前将门务安排好,四大法尊由海上飞和三大部主接任,各部清除逆党后按原有程序调配人手,不会留后顾之忧的。”
“诶呀不是这个事!”黄半山一拍大腿,“关键是你找得着路吗?!”
……
忠洲城。白玉楼。
楼高五丈,红柱灰瓦,飞角翅檐。内分两层,雕梁画栋,典雅古朴。
这家酒楼是城中菜品最佳,价格也最贵的饭馆,能来此处用膳吃酒的客人要么是真有钱,要么花的就不是自己的钱。
碧阑接轩窗,翠帘悬户牖。楼上靠明窗的雅座里,有四人围坐了一桌,皆作江湖人打扮,却等级分明。正座上的黑衣公子哪怕只是皱一下眉头,其余三个都能抖到桌子底下。
接待的小二很是不解,那位主儿明明清俊得犹如神仙中人,怎么会令这几个仆从如此惧怕?
“主子,您看点这些行吗?”水藿点完菜问道。
池月淡淡颔首。其实他根本就没注意对方点了什么,看着菜单上细密如麻的酒食肴馔也没兴致,这对一个吃货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
然而他已经不可思议了一路了。鉴于宗主大人情绪不稳,水藿、沉川、流三九这三个活宝一路上都没敢多话。要知道碧落谷里已经给夫人陪葬出一座小山了,再多他们三个也绝对埋得下。
小二记完菜名,又问道:“几位客官可要吃酒?我们白玉楼的相见难可是远近闻名的!”
“相见难?”池月眼中一动,“相见时难别亦难,这名字倒是取得巧。”
“这酒原本是十年前,我们掌柜的悼念亡妻所制,没想到卖得很好,您要不要来一壶?”
“你们掌柜的倒是个衷情之人,那就上一壶吧。”
“嘿嘿嘿,”小二憨厚一笑,“他现今都娶了十六房了。”
池月:“……”
这时,楼下传来几响惊堂拍案之声。
作为忠洲城里的金牌饭馆,白玉楼十分注重客人的娱乐需求。夜间会请歌妓卖唱助兴,全楼上下皆是笙簧聒耳、鼓乐喧阗。白日里便有说书人在此讲故事、传消息,全当给食客们解闷消遣。
抖了抖青褂袄袖,堂中的年轻人顶着白净的面皮儿,握着纸扇清了清嗓子,待吃客们的目光皆投过来,才吐出口气悠然开讲:“话说十年前的中秋之夜,月黑风高,雪飞万里,艳阳高照……”
“停停停,这段老子都会背了,你换一个。”底下有人喊道。
“行,那就扯点儿别的。”说书人砸了咂嘴,又道,“话说五百年前,狂电大作,天雷劈山,有猴自石中裸奔而出……”
“打住吧……老子三岁就知道的故事你就别扯了。”又一个人出声了。
说书人白他一眼:“得,那今儿就不说故事了,某家就和在座的聊点儿江湖最新消息。”
“快说!快说!”
对方挑起眉,露出迷之微笑:“诸位可知,女魔头江莫愁死在了白沙堡?”
众人皆惊:“真的假的?”
“另外,燕不离燕大侠死而复生了!”
“真的假的?!”
“他还和江莫愁生了个孩砸!”
“真的假的?!!”
说书人气冲冲的把扇子往桌上一摔:“麻痹,你们会不会捧场?!”
底下立刻呱唧一片。
有人开口问道:“那这事儿……鬼门宗主池月知道吗?”
说书人沉吟一阵,道:“池月也许知道……”
“真的假的?”
“也许不知道。”刚说完就被臭鸡蛋糊了一脸。
楼上的三个水货根本不敢抬头看自家主子的脸色,甚至在转着眼珠四处寻么着安全的避难路线,免得一会儿宗主拆馆时来不及跑……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一声轻笑忽然响了起来。
三人大着胆子,转过脸偷瞄了一眼,当即吓得滑到桌子底下去了。
沉川像老母鸡似的缩着脖子,战战兢兢的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水藿一根一根的掰着手指头道:“夫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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