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你。”夙沙不错啄了口自己的手指,“相爷说你……冷静自持,温文有礼,却很少与人坦诚相交。为了接近你,我只好另辟蹊径。”
慕枕流道:“你认为这个方法不错?”
夙沙不错压低声音,直勾勾地看着他道:“至少,为了看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允许我留在你的身边。”
慕枕流道:“你若是一开始就拿出印信,我自然信你。”
夙沙不错道:“以普通同僚的身份信我?我却不愿呢。”说着,舌尖在双唇间慢慢地滑过,纵是男子,也勾人。
慕枕流的目光在他唇齿间仓促地扫过,望着窗外顺着屋檐一条条往下淌的水珠子,定了定神道:“雨快停了。”
夙沙不错扫了一眼,懒洋洋地说:“更大的暴风雨还在后头。”
雨后的街道,清新、清爽、清凉。
慕枕流与夙沙不错肩并肩,慢悠悠地往回走。
同样的人,同样的路,却是不同于往常的心境。
慕枕流慢慢地整理着思绪,时不时地用眼角余光扫旁边一眼。
夙沙不错以捕捉他的眼神为乐,每当慕枕流看过来,他立刻回望过去,等对方缩回去,自己也马上收回,等待下次。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看了一路,直到官邸门口。
慕枕流入门的脚步微微一顿,道:“饭后,我们谈谈。”
夙沙不错笑了一声,扭头就跑进了厨房。
慕枕流和夙沙不错都不甚在意琐事,两菜一汤一样吃得津津有味。
饭后,夙沙不错特意泡了一壶茶,摆在房间里,等慕枕流进来时,殷勤地斟了两杯。
慕枕流神色颇为意外。
夙沙不错道:“我虽然不爱喝茶,身边却有一个喜欢饮茶的人,耳濡目染,也略懂门道。你尝尝看,我泡得如何?”
慕枕流端起来,轻啜了一口:“哪里来的茶叶?”
夙沙不错道:“厨房里拿的。”
慕枕流笑了笑。
夙沙不错恍然道:“茶叶不好?”
“我记得胡嫂说过,想要做茶叶蛋。”
慕枕流虽是答非所问,却是一语中的。
夙沙不错提着茶壶就走。
慕枕流呆呆地握着杯子,看着他快步出门,又快步回来,将手里的茶壶往桌上一放。
慕枕流掀开壶盖,茶香弱不可闻,显是换了一壶清水。
“你……”
夙沙不错道:“热的。”
慕枕流道:“你与恩师如何相识?”
夙沙不错一口饮尽了杯中茶,单手把玩空杯:“他招募,我应征。”
慕枕流道:“你为何投奔于恩师门下?”
夙沙不错道:“我缺钱,他赏钱。”
慕枕流道:“据我所知,这两年瞿副相也在招募能人异士。两年前,瞿副相的形势远胜恩师。”
夙沙不错面色一寒,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这次,他不等慕枕流发问,主动解释道,“堎中瞿家虽是当地的名门望族,却是出了名的贪猥无厌,薄情寡义。当地有一首童谣,就是专门讽刺他们的。‘瞿家虫,蛀堎中。飞一夜,万家空。’更可笑的是,瞿家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慕枕流目瞪口呆。方横斜入朝之前,瞿康云是沈正和的最大政敌,他身为沈正和身边第一幕僚之子,自然听过很多关于瞿康云的消息,也知道他出身堎中望族,却从未想过瞿家的本来面目竟是如此。
夙沙不错道:“你知道也不足为奇。出了堎中,瞿家都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慕枕流想起当时年幼,父亲一心敦促他读书,自是不会将朝中这些腌臜事说与他听。
“但是恩师……”他迟疑道。
夙沙不错笑道:“那些年,相爷一系结党营私,没少做贪赃枉法的事。若非如此,以他三朝元老的地位,也不会被方横斜拉下来。不过,虽然他为了权势,对下属纵容包庇,却律己甚严,待人还算公道,平日里克勤克俭,在这官场上,已属难得。我看中的,就是他良心未泯。”
他对沈正和评头论足,毫不客气,慕枕流竟半点不生气。
“恩师当年陷泥潭太深,身不由己,如今,已然大彻大悟。”
他说完,见夙沙不错对着自己笑,不由摸了摸脸:“你笑什么?”
夙沙不错道:“我这样说你的恩师,你不生气?”
慕枕流平静道:“你说的是实话,我为何要生气。我若要生气,也生气你先前隐瞒不报。”
夙沙不错道:“你不能怪我。相爷让我试探你与高邈的情谊,我随口一试探,却试探出了个非同寻常的结果,自然更要小心谨慎了。”
慕枕流脸色微白:“你,试探?”
夙沙不错调侃道:“当然。黄小姐样貌人品样样不差,你却死活不愿意娶她,自然是有了心上人。可是照相爷的话说,这些年来,你不是埋头苦读,就是外出交友,哪里有机会结实女子。我便随口说了个人试探一下,不成想,竟然中了。不然你以为我有多么神通广大?”
他的话太过巧合,叫人难以置信,可一时之间,又反驳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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