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渡没有立刻回答江秋山,而是借口失忆,表示还需要好好地考虑,一直将回答的事拖到了出院之后。
出院这天,周渡第一次到了赵影的家。
老旧的屋子,极其简陋的一室一厅,连厨房都没有,在小厅的一角搭了个台子放上煤气灶就是厨房了。打开门的时候,周渡心里吃了一惊,怎么会这么陈旧穷苦?周家待服务人员可以说是非常优渥的,这五年赵影的薪水在市里买一套三房两厅完全不是问题,至少还能附买中档车了。
出了什么事?
“……妈。”周渡有些勉强地叫道,还不习惯这么叫赵母,但是没办法,他现在是“赵母的儿子”。
“怎么了?”正在将行李整理进衣柜的赵母担心地问道,“小影,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不是。”周渡摇头,“我不是周家的司机吗?我们家怎么……怎么这么……”
赵母听着愣了一下,忽然就抹眼泪起来,呜咽道:“小影,都是妈妈对不起你!”
周渡皱了皱眉,他不喜欢人动不动就掉眼泪,但这是个饱受生活折磨的老人。他只能安慰道:“我没有责怪的意思,就是想知道是怎么回事,计划以后的生活。”
赵母点点头,依旧在擦着眼睛:“你都忘啦,妈妈不怪你,妈妈是怪自己。本来去年我们就准备买房子的,好给你结婚,但是你外婆生病了,你舅舅不肯出钱给她治病,我们把积蓄花光了也没能把你外婆救回来。早知道……”
“不是的。”周渡打断她的话,“没有什么早知道,这是应该的。对了,那现在家里还剩多少钱?”
“没多少了。”赵母翻箱倒柜找出了三张卡跟一本存折,周渡接过来看,发现存折上是赵母的名字,每个月五千块打到账上,一直持续了五年。赵母很少取出来,但是一年多前账户上的几十万全都取出来了。
周渡问:“只有这张存折是你的名字吗?”
“嗯。我不会用卡,特意叫你帮我办的存折。这三张卡都是你钱包里的,你住院的时候警.察交给我,我就一直帮你收着。”
周渡点点头,找出赵影的身份证就出门:“我出去看看家里还有多少钱。”
“哎!你不吃饭啊?”
“待会儿再回来!”
周渡拿着身份证去银行重设了卡里的密码,查询之后发现,卡里的情况一切正常,没有突然进入的大笔资金。周满在往回走,眉头皱得紧紧的。
难道他猜错了,赵影是无辜的?但是以赵影的开车技术,怎么会出这么严重的车祸?那个梦又是怎么回事?
“哎呀!这不是小影吗?”忽然一个拎着菜的大妈追了上来,欢喜地说:“小影啊,听说你出车祸了,现在没事了吧?”
应该是赵影的邻居。周渡点头:“已经没事了,不过从前的事都记不得了。”
“失忆哦?”大妈看电视剧的,很懂得是怎么回事,拍拍他的肩膀说:“失忆了周家就不要你坐司机了吧?没了这份工作真可惜,那么高的待遇啊,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呐!不过啊,你把你妈妈送去疗养院了。刚开始我们还说你没良心呢,说你有钱了就不养老母亲,把老人送去疗养院。现在看来,幸亏啊幸亏,不然的话,你妈妈的身体那么不好,真是不能再跟你吃苦的。”
周渡脑中灵光一闪,问道:“大妈,我是什么时候把我……我妈送去疗养院的?哪个疗养院啊?”
“就是三个月前,城外那个卿明山疗养院。”
卿明山疗养院……周渡沉思,他记得这个名字,据说是本市最好的疗养院之一,而且里面有个非常善于治疗骨骼关节之类病痛的团队。
“大妈,我妈的关节不好?”
“对啊!”大妈恍然大悟,“对了,你失忆了嘛!你爸爸过世后你妈妈的就有风湿病,一直治不好,花了你多少钱。这次好像也是听说那个疗养院对风湿病有好处,你才把你妈妈送去的。”
周渡迅速地在心里将信息整理起来。卿明山疗养院的费用昂贵,而且需要一次预付一年的费用,但是赵影跟赵母的账户都没有大笔的资金取出,赵影从哪里得来的钱付给疗养院?而时间怎么那么凑巧,就在他出车祸的前一个月,这怎么看都是赵影得了一大笔钱将母亲安顿好,再决然赴死的情形。
不可否认,周渡怀疑车祸这件事赵影也是害他的人之一,但同时他也相信这个沉默稳重的男人,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会出手害他的。
正想着,周渡一抬头就看见赵母一拐一拐地下楼来,叫道:“小影!”
周渡心中对这个老人同情万分,他也曾忽然失去骨肉至亲。他几步上前将老人扶住,皱眉道:“有什么事在屋子里等我就是了,出来干什么?”
赵母很少被他责怪,神色有些讷讷的,把一张卡递了出来:“我、我忽然想起,去疗养院那天你给了我一张卡。”
周渡眼睛一亮,点头道:“我知道了。”说着就把老人扶回了屋子,再次动身去银行。
果然,这张卡在他出事前一个多月收到了一笔三十万元的款项,而且,对方的账户是海外的,查到了也跟没查到一样。
看着显示器上的收支细明,周渡的心沉了下去。
一切看来都符合他的猜想。有人要害他,但是不敢亲自动手,就选中了穷途末路的赵影。赵影虽然对他忠心耿耿,但是他已经知道了脑肿瘤的事,认为自己离死亡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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