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洛一手插在裤袋里,食指夹了一根烟,说话的时候偶尔抽一口,眉头随之习惯性地微微皱起,整个人都散发一种恰到好处的懒散和漫不经心,偏偏这时候的他最吸睛。
卸下了白日里严谨工整的有些过分的俊朗,此时昏暗灯光下的,眼里有挥之不去的萧疏寒意,嘴角的笑稍稍勾斜,也许这才是真实的祁洛。
讲道理,除却祁洛邪恶腹黑的内里,光看外在,他这个壳子还是相当悦目娱心的。
我看着被灯光勾勒出一圈朦胧轮廓的他们,恍惚间觉得,虽然,我与他是日日相处在一个屋檐下的同事、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但实际上我们的差距,像黄昏与白昼的距离一样永远跨越不了。
这么四十五度角明媚忧伤了一会儿,小帅哥不知说了句什么,两人都笑了起来。我这才察觉到,被我撞见的这个现场,这是……祁洛这不会是在约炮吧!
刚才那种感慨,顷刻间如同被震碎了毛玻璃,“哐当哐当”碎落一低。我莫名地滋生出一股子无名业火来,不是前两天还对我家英俊哥挺有兴趣的吗?这就转移目标啦?
越想越气不打一处来,他在这儿牛郎相会,那边张海丽的侄女知道吗?凭啥祁洛就被满天下的桃花的穷追猛打,连萌叔都解决了对象问题,就我一根大光棍打到底。这不科学!
这会英俊不在,没了冲锋前卫,我只好自己英勇献身,从门口走到祁洛和小帅哥面前,打断他们道:“祁经理。”
祁洛和小帅哥聊得正欢,冷不防冒出一个我,祁洛看了我一眼,不知是否灯光的错觉,他的眼中隐隐有些担忧。
他是担心我喝多了,所以特意过来看的么?如果是,舅舅大人除了在花丛戏耍,竟然还有注意力能够分给我,真是感人肺腑。
我懒得跟他多客套,直截了当道:“经理,海丽姐在微信群里喊你怎么不见了,让你回去撑场子。”
祁洛点点头,转而对小帅哥道:“陆栎我先过去,下次有机会聊。”
我也礼貌地对小帅哥笑笑,陆栎一笑起来露出标准的八颗白牙,看着十分人畜无害、特别治愈,和池峻那种很夺目的漂亮是不同的味道。我忍不住偷瞄了一眼祁洛,暗自琢磨起他的口味来。
一走神,脚下就被台阶绊了一下,祁洛很及时地扶了我的腰一把,道:“看路。”
这一绊,只觉得胃里沉寂了大半个晚上的酒精都叫嚣起来,如同山呼海啸,争先恐后的往我嗓子眼里涌。我一下子站定,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
祁洛见我脸色不对,道:“不能喝就不要喝,你当这是灌矿泉水。”
我置若罔闻,指了一下小帅哥离去的方向,道:“你朋友?”
“老同学。”他言简意赅道,看样子并不打算多说,“你要不要吃点醒酒药?我去买。”
我对他摆摆手,强忍道:“感谢关心,你继续去相亲。”
祁洛皱了皱眉头,道:“你什么意思。”
“就你理解的这个意思。”腹中如同刀绞,我怕在酒吧里跟他吵起来,道:“你快回去吧,人家姑娘还在等着,甭管我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本以为他要发作了,忽然像上次那样摸了摸我的脸,动作十分轻缓温柔,低下头对我道:“傻不傻。”
不等我回答,祁洛不容置疑道:“我跟他们说一声不过去了,我们回家。”
“我们回家”这四个字,是似曾相识的。
像是傍晚深山中的悠远钟声,清晰地、钝钝地,传进我的耳膜。在我小时候,我老娘在世的时候,常常用相仿的语调,拍拍我的脸,道:“我们回家了。”
关于小时候很多事情,我的记忆早已模糊,甚至都快记不清我老娘的样子。唯独这样一句话,被刻刀一笔一划刻在了我的心里,像陈年的伤疤,成为了妈妈留给我所有浓缩的残影。
我犹豫着要不回头,好像一回头,还能看见那个穿着连衣裙的年轻女人,在斜阳里推着单车接我放学,我咋咋呼呼地跑向她的画面。
一晃头,我发现自己的眼睛里竟然都是煽情兮兮的眼泪。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刚还嘲笑萌叔失态,结果这会就摊我自个身上了。
我并不是有恋母情节的人,上一次流眼泪还是在我老娘去世的时候。那次我都没怎么哭,还被我爹呵斥我冷酷无情。这么多年来,甚至在国外最无助最难熬的时候,也压根也没想过她,偏偏这时候,因为祁洛不经意地一句话触动了心底那把生锈的锁。
大概是视线朦胧,我头一次发现,祁洛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都和我照片上的老娘挺像。
我就这么迷迷糊糊被他带上了车,祁洛见我一脸懵懂,还以为我喝多了缓不过来。叹了口气过来给我系安全带,凑近一看才发现我哭了,语气中竟然有些张皇失措,道:“怎么了?”
妈的,太糗了,作为一个成年人,竟然被看到这个蠢样。我吸了吸鼻子,刚想说我没事,眼眶里储存的剩余的眼泪倏地滚下来,砸在祁洛的手背上。
祁洛大约是误会我哭的更凶了,平时那副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样子通通丢到了西天,忙手忙脚地给我擦眼泪,道:“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我躲开他的视线,把脸转到一边,道:“哪里都舒服。不去不去,回家。”
他有点无奈地看着我,半开玩笑半认真道:“那你别哭了,大不了舅舅以后不相亲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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