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这沙发是房东留下的,不知用了多久,也不知沾过多少前房客们的体液。一躺下去就吱呀作响,转个身就能把沙发压塌了,同时感觉有十亿只螨虫在身下游曳。我的体质随我爸,虽然没他那么娇气,但在这种灰尘多的地方还挺容易起红疹的。
这可不,才躺了一会,脖子那儿就被我忍不住抓红了一大块。
窗外一声落地惊雷,楼下停着的小轿车警报集体乱吵乱叫,雨声好像更大了些,兜兜刚刚安静卧下,又不安地“汪汪汪!”狂吠。
挠痒这事吧,有首歌唱过“越搔越痒越搔,越痒啊~”,没错,这就是我的真实写照,愈挠愈犹如万蛆覆骨、白蚁蚀心。
此时,犹如雪上加霜一般,祁洛的卧室里准时传来了晓松老师的声音:“人生不是故事,人生是事故,摸爬滚打,才不辜负功名尘土……”
妈的,忍不了了!那股熟悉的暴躁劲儿坐着小火箭疾啸而来,我先是对兜兜怒喝道:“妈的闭嘴!”
兜兜委屈地“嘤嘤嘤”了两句,一头扎进给他睡觉准备的纸箱,彻底安静了。
看吧,就是欠收拾。出师大捷,就应当一鼓作气、清剿匪类。我昂首冲到祁洛卧室门口,敲了一下门,道:“舅舅,您能别看你晓松老师了么?一天不看晓松都不行么?这么晚了,狗都要睡觉了,人怎么受得了?”
“这房子隔音效果还不错。”祁洛从玳瑁边眼镜后面打量了我一下,道:“你可以帮我关门。”
“你!”我被他堵得没话,每次都是这样,我的满腔愤恨撞上了祁洛这座四两拨千斤的大碉堡,我就怂了。一鼓作气后面一句是什么来着?再而衰,三而竭。曹刿在两千年多前,就极为精准地判断了我此此时的境地。
算了。大概祁洛生来就是八字克我的。我大力挠了挠脖子,悻悻地准备给祁大爷关门。
“等等。”他把ipad放到一边,“你又过敏了?”
我是过敏体质这事,压根没几个人知道,除了我死去的娘亲,我爹从不把我挂在心上,估计他也不记得。一方面是小毛病,一方面觉得一个大老爷们,天天嚷着痒啊娇弱啊,怪没面子的。
“你怎么知道的?”我停住脚步,讷讷道。
“有一次看过你吃的药,是治过敏的。”
我回想了一下,那会子刚搬过来,翻箱倒柜搞卫生的时候中了招,第二天还要去部门报道,怕满脖子血痕惹人瞎想,就下楼买了药吃。本是极细微的小事,我都快忘了,没想到他竟然记得。
“啊,没事没事,就是灰尘过敏。也不是非要吃药的,一会就好了,吃多了药也不好。”我怕他嫌弃我事儿妈,忙解释道。
祁洛不知在想什么,斜了一下嘴角,对我招了招手,道:“好外甥,过来。”
仿若中了魔咒,又或许他的眼睛可摄魂取魄,我什么也没来得及细想,一屁股走到祁洛旁边坐下。
刚想说“叫你大爷什么事”,祁洛按住我的肩膀,低下头来,飞快地在我锁骨处的皮肤上舔了一下。
只感觉一阵濡湿柔软从胸口拂过,我惊愕地睁大眼睛看向他,心脏激烈颤抖了几下,胸中顿生一阵激跃之情。
“这样可以止痒。”他蹙了蹙眉,表情十分坦然,仿佛像老师在给学生解释公式定理一般天经地义。末了又咧一下嘴角,道:“沐浴露的味道不怎样。”
有的人,一举一动都是蕴涵魔力的罢。
这下倒是不痒了,只是不用看镜子就知道,我的整个脖子都成了红烧鸭脖。我低头道:“我,我出去了。”
正欲起身,祁洛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腕,道:“我这儿挺宽敞。”
我还沉浸在被他舔过的震惊中,也没空跟他瞎贫,只是呆呆道:“所以呢?”
“所以,”他手下施力,将我拉着再次坐下,道:“睡这里。”
月黑风高,夜深人静,外边刮了一宿的雨,终于有了逐渐渐小的趋势。
我裹着一床空调被,侧卧在床的最边缘,淅淅沥沥的雨声声声入耳,浑身如同在火锅红油里滚,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祁洛在我身后道:“顾喆你是小龙女吗?”
我不知他是啥意思,只好道:“不,我是尹志平,再说话我就qiáng_jiān你。”
他笑了一下,伸手过来拉我,“我的意思是,你不用睡在床檐上,位置还有很多。”
我怕你qiáng_jiān我啊!我心中吐槽了一句,还是顺势躺平回来。祁洛就躺在离我一个拳头不到的地方,可以听到他均匀平缓的呼吸。我咽了口口水,心里有微微的紧张。
大概是下午睡得太足,这会儿我反倒没什么睡意,听祁洛的声音好像也是。我没话找话道:“今天池峻好像住在陆栎家。”
“嗯?”
“我就是感慨一下,池峻磨蹭了十年,怎么突然动作就这么快。”脖子还是很痒,我又抓挠起来。
“你放心吧,如果是在陆栎家,他们大概是做不了什么的。”祁洛低笑了一声。
“为啥,他跟他爸妈住吗?”
“你明天问池峻就知道了。”我听他的语气颇为古怪,大概,陆栎小帅哥也不是一个没有故事的男同学。
我禁不住绕着弯子套他的话道:“他长得蛮好看的,你竟然当初没有动心,不科学。”
祁洛咳嗽了一下,道:“我就这么肤浅?”转而为了让我定心似的,又补充了一句,“他这个人,气场和我不太合,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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