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强词夺理!”施邦则骤然听到这消息,心下大乱,眼神飘忽起来,但仍据理力争道,“若不是皇上赏识你,你跟着三王能有什么出息?究竟谁对你有知遇之恩?你口口声声说皇上擅自将你视为内奸,可你现在就是武王帐中人,皇上是预见到了你的叛变,仍然给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
山简蓦然大笑,笑得眼泪直流,上气不接下气,木架子都跟着摇晃起来。施邦则怒火中烧,转头怒令狱卒:“把烙铁拿来!本将要烫烂这畜生的嘴!”
“只怕你是没这机会了……”山简缓慢而低沉地说着。
下一刻,施邦则只觉颈上一凉,便看到自己的血发疯一般喷溅出来,穿过牢房的栅栏,落在山简的脚边。
他难以置信地抹了一把自己的颈边,满手鲜红。
施邦则喝醉酒一般踉跄了几步,就倒地咽气了,那校尉用袖子一抹刀上的血,山简笑道:“杀猪的师父,下手果然专业,回头我禀明了王爷,自会重重地赏你。”那屠夫扮成的校尉大喜,赶忙向他道谢。
狱卒帮他松了绑,山简小心地下地来,一身伤碰到囚衣就疼,于是又笑:“这拷问的鞭子也十分劲道,难怪能把施邦则骗了过去。”狱卒大惊失色,还以为他要怪罪,赶忙跪下求饶,却听他轻飘飘地说:“你功劳也不小,同样有赏,起来吧。”
狱卒吓出一身冷汗,正要起身,山简一摇晃,竟直挺挺地倒了下来,吓得狱卒和那屠夫连忙将人扶起送回房中休息,又派人去请大夫。
镇反军的两员大将就这样先后死在宣州府里,四万镇反军还在兵营里,徐诚带着人回来时还以为会遇上什么大场面,谁知城门开了,只见繁华夹道,根本没有半点打过仗的模样。
城没事,守城的士兵没事,城中的百姓更是连发生过什么都不知道,唯一的伤兵只有山简自己。
由于没有被告知计划的详细内容,当徐诚回来听了其他人的转述,险些要摔倒了:“他为了骗过施邦则,就叫人把自己捆起来抽了一顿鞭子?”
身为当事人的狱卒战战兢兢地缩着肩膀,徐诚怒道:“谁打的?不知道下手轻一点吗?王爷都不敢大声说话的人,被你们抽得遍体鳞伤,躺在床上发高烧,你们都活腻了吧!”
“谁打的!拖出去三十军棍!”
狱卒大哭着求饶,被亲兵拖到了院子里,打了两棍,疼得哭爹叫娘,徐诚想了想又道:“停!这事真是……算了算了,既然是他让你打的,我也不好罚你,还是等他醒了再论赏罚。”狱卒千恩万谢,捂着屁股跑了。
摒退了这一干搭戏的人后,徐诚坐在椅子里发呆。
两次兵不血刃地接手宣州府,如果说第一次自己只是听说,没有什么实感,那么这一回就是切切实实地体会到了战与不战的区别。宣州作为武王之乱中的交锋前线,在山简的谋划之下,受到的伤害几乎是被降到了最低,这和从前自己在百里赞口中了解到的他大相径庭,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
但仔细一想,又完全是山简的风格,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哪怕是对自己也能心狠手辣,一个人,一顿鞭子,轻而易举地打消了施邦则最后的疑心,使其放松警惕,被一刀割断了咽喉。
实在是个自相矛盾,而又深不可测的人啊,他心想。
曹迁百里赞离开燕州府后的第十八天,攻城的军队果然来了——却不是镇反军,也不是北狄游骑兵,而是甘州军。
年初新上任的甘州牧白迎春原本是康敬颉跟前的马屁精,听说甘州多战事,每年朝廷都会拨大量钱粮过去,便打起了歪主意,在前任州牧卸任之际,主动请缨来接手甘州的事宜,为此还得到了康敬颉的褒奖。
可是人来了大半年,别说钱粮没有,就连北狄人的头发丝都见不到一根,想要立功请赏也做不到。
别的州牧都唯恐有战事,只有他巴不得打起来,又有功劳又有钱,于是没事就派人到关外去巡逻,没有战争创造条件也要打,也就是这样,出巡的甘州军发现了停留在色纶河上游等待接应杨琼等人的两千燕州军。
燕州军怎么会跑这儿来了?白迎春狐疑地想,武王在中原和皇上争得不可开交,这些人也不像是出来打猎的,那到底是做啥什么的?
没等他咂摸透,甘、燕二州交界处又传来消息,曹迁带着两万人急行军南下。
白迎春忽然就福至心灵,明白了武王这是要破釜沉舟,和皇上一决生死了,燕州留守将领曹迁也离开了,那燕州府岂不是一座空城了?
正常人这个时候想的应该是立刻通知康敬颉早做防范,但白迎春却一意孤行,下令发兵攻打燕州,打算来个先斩后奏,等端了武王的老巢,再向朝廷请功。
于是数日后甘州军兵临城下,完全在玉莹的预料之外,听士兵来报时几乎就要通知大家撤退了,结果一问来的人数,瞬间就笑了。
“一万人?一万人就想攻下燕州府,这个白州牧在想什么呢?”玉莹啼笑皆非,连连摇头。
小秋却是紧张得不行:“一万人不少了呀,城里只有三千兵,王爷和将军们都不在,能守住吗?”
玉莹一抖裙摆下地:“才一万人而已,打不过,守却是一定能守住的,瞧你家小姐的厉害罢。”
说着穿好了鞋,快步跟着那报信的士兵去了城门方向。
甘州军来搦战的事已经传遍了城中大街小巷,南门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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