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俭和接送的人说好时间与地点之后,在李竞的水杯里放了安眠药,足够他一觉睡到天亮了。
行李本来就没有什么,贴身衣物带一两身,这一年买的衣物什么全部扔着不放。电脑中用光盘病毒进行毁灭性的清理,确认无法再次开机就可以了。使用有机溶解清洗液把毛发唾液掉落物全部收拾清理干净,防止留下dna。
就像时间快进一样,本来杂乱的桌上参考资料被一并烧毁,办公用具全扔入蛇皮袋,床单被褥全部拖到事先开来的清理车上。开清理车的中年人戴着帽子和口罩,不说话只做事。
当他把自己的防毒面具扔上车的时候,陆俭一瞬间想要制止他。
外面依旧很冷,雾气弥漫,太阳也没升起来,陆俭退回了房内。
22点了,陆俭收拾完了所有的东西。他站在客厅里,听着墙上的石英钟滴答作响。他的目光在四处略过,这里……这里……和那里,沙发,餐桌,料理台。
李竞就像是食髓知味的中学生,在这个小小的公寓里,桌上,地上,墙上和他嬉戏过了一次又一次。
两人的身体契合度很高,虽然真正在一起的日子不过一两月,但他们几乎是把对方的身体完全开发了一遍。在一次又一次黏腻又痛快、或连绵或短暂的性事中,陆俭体会到从前从没想过的感觉。有些爱,的确是可以做出来的。
抚摸的每一寸肌肤,交换的每一滴唾液,感受到的每一次吐息,都让他不能自拔。这或许就是他的不对了。李竞只是实验对象,能做的只有接受他的引导,自己没有将工作和感情生活区分开来,这本来就是自己的不对。
但他又能怪谁呢。
这些日子简直就像是一场梦境。实验结束了,原来越走越深的梦境也醒了。
卧室里的李竞发出了平稳的鼾声。陆俭到处走走,生怕遗漏了什么。走到画架旁边,他停了下来。
怎么会有两幅画……?
一幅是之前他给自己画的肖像,另一幅呢?陆俭内心生疑,揭开了画布。举起来看的时候,他愣住了。这是一幅他的半身像。
要说有什么,那就是这幅画上,他正冲着看画人开心地笑着。一点也不忧愁,一点也不悲伤,好像两个人是在学校认识的,经历过一番乌龙之后互相告白又普通恋爱的一对情侣,而这只是他们在出游时偶然抓拍到的一幅景象。幸福简直就要从画里溢出来了。
陆俭蹲下来捂住双眼。有什么用?泪水从他的指缝间流下,打湿了地板。
陆俭坐车赶往滨海市,并搭最早的一班飞机直接飞往西边一个小国家。一切手续都办好了,几乎是赶工一般,陆俭就坐上了商务客舱。
同行护送的人看他戴着墨镜,便问道:“先生,您是眼睛不适吗?需要为您预约医生吗?”
陆俭看着他一脸热忱的样子,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不需要,只是熬夜写了报告,眼睛充血。”陆俭摘下眼镜戴上眼罩,不再理会他。
除了睡觉,他做不到别的事情了。他也无法做其他事情,眼前有一个人,挥之不去。
李竞是早上六点醒的。他醒得很彻底。
他起来喝了一杯水,看到了地上散落的画,然后走回了卧室,穿好了衣服,思考之后,他给自己做了顿早餐。
昨天买的味增汤还没有试过,于是他做了煎蛋卷,烤了吐司,做了味增汤和沙拉,都是一人份。
他坐下来喝汤,喝了两碗。汤不小心做多了。
吃完早饭他就开始收拾行李了。他除了一部停机已久的手机,好像也没什么要带走。衣柜里的外套太小,东翻西找,总算看到了衣柜底层压着的一套衣服。型号正好,款式妥当,品味良好,全新未开封。犹豫了两秒,他就去换上了。
李竞随便拿了些基本的物品,塞了一个旅行袋,就锁上门出去了,仿佛只是去上个学而已。
桌子上的地图很清晰地指明了他回学校的路线,他拿着地图,走出了小区,走到了大街上,走入熙熙攘攘的地铁站。外面的空气好像在这一年内完全没有变过一样,还是那么刺鼻,寡淡,具有存在感。李竞在肥皂味、劣质香水味、砖土味中穿行着,却怎么也想不起过去一年里接触的那个人的味道。
回到校园的时候,是早上十点。
早春的上午,刚下过雨,地上的水泊都能倒映光芒。微风徐徐吹过,校园的柏油路上特别安静。学生们在上课。鸟出去觅食了。李竞走在大路上,看着路边长高不少的树木。他一句话也没说,因为他一点也不想说。
这时,他站在路中央停住了步伐。
原来他真的自由了。
☆、箱匣之中:焚烧晶体(1)
时间一直在玩弄着我们。
人一生也不过寥寥百年,记忆最鲜明的前三十年却是最懵懂的三十年。当人们回想的时候,往往都是那个时候最想要忘记的记忆最先涌现出来,让人又羞愧又恼怒。这个时候,想要掩盖掉过去的人们就会努力用各种获得的资产来给这些记忆盖上一层又一层尘土。徒劳而已。
而那些普通而一事无成的人,就只能在懊恼中迷惑终老了。别说那些普通人,所有人,没有人能逃脱这样的命运。
医生问陆俭,要不要做手术。
陆俭坐在四壁皆白,光洁得可以反光的二十四平小室中,摇了摇头。
“你确定不要做?之前来的好几位都做了,还有要求整容的。”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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