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仙佛平静点点头,起身道:“你不说我也会去的,告诉海蝉,今晚不用等我了,我陪娘亲说说话。”
放下碗筷,顾仙佛沐浴净手之后,独自一个人去了祠堂,顾淮依然坐在饭桌旁发呆,俏丽的海蝉坐在铜镜前怔怔出神,顾名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静静扫着落叶。
谁也不知道顾仙佛一个人在祠堂里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只知道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时候,精神格外饱满的顾仙佛才从祠堂内走了出来。
早已等候多时的海蝉接过一名婢女手里的铜盆与毛巾,仔细的帮顾仙佛洗漱。
海蝉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子。
似乎这是一句很俗的话,能进到顾府中的婢女,哪个是长相普通之辈,更何况作为顾淮长子顾仙佛贴身婢女的海蝉?
海蝉的美丽,并不仅仅在于她的冰肌玉骨,绝美容颜,更是在于她柔柔弱弱却又无比坚韧的性子。
自从顾仙佛的娘亲去世之后,他就一直失眠,不论屋外多少高手护着,不论床褥多么珍贵舒服,他一直很难入睡,哪怕外面风声稍微大一点,顾仙佛都能从睡梦中惊醒。
只有两个时候,顾仙佛才能睡得踏实一点。
一是在母亲的祠堂中。
第二,便是在海蝉的陪伴下。听着海蝉平稳的呼吸声,顾仙佛便能很快的进入梦乡。
简单洗漱完毕后,顾仙佛拒绝了各路高手的陪同,先是去偏房看了看跟随自己从西凉一路来到这里的属下,然后和父亲告辞后,自己一个人就慢慢的溜达了出去。
白天的京城,一向无比繁华,尤其是近几年在顾淮的建议下,皇帝重农抑商的政策略有松动,商人地位得到一定的提升,户部颁布新规,允许商人乘马车,穿丝绸,后代可以入仕后,京城繁华更胜往昔。
而更重要的是,这几年国库的收入,直接上升了三分之一。
顾仙佛走在京城最出名的九安街上,看着四周来来往往的商贾掮客,突然想起忘记从哪听来的一首诗,通体记不清了,不过其中有一段应该是这样的:
求珠驾沧海,采玉上荆衡。北买党项马,西擒吐蕃鹦。
炎洲布火浣,蜀地锦织成。越婢脂肉滑,奚僮眉眼明。
通算衣食费,不计远近程。经游天下遍,却到长安城。
商人得利,其实就是天下得利啊!
怀揣着满腹感慨,顾仙佛买了几个面人,一边慢慢吃着一边穿过九安街,拐入了一个略微生僻的巷子。
这条小巷静谧深远,路口植着两株树冠如盖的梧桐,与繁华热闹的九安街形成鲜明的对比,只有在京城土生土长或住久了的老人,才会了解一些这条小巷的名声。
小巷名字也符合这个意境,叫乌衣巷。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两个长相憨厚的中年人在顾仙佛之后步入乌衣巷,正疑惑目标怎么突然不见的时候,一柄狭长黝黑的匕首已经抵在了其中一人的后腰上。
持刀者很谨慎,整个躯体都藏在了被挟持住的中年人身后,只有一只稳定的手握住匕首,牢牢抵住其后腰。
“少爷,我们是圣上派来负责保护右相大人的大内侍卫,今天看少爷独自外出,怕出危险才擅自决定一路相随,请少爷恕罪。”
另一人看到同伴被制服,马上简洁明了的解释了自己的身份,他清楚现在多说一句废话,同伴就多一份生命危险。
“腰牌。”
顾仙佛慢条斯理的伸出左手,接过另一名中年人慌忙递过来的腰牌,检验无误后,才收起了匕首,笑眯眯的从背后走了出来。
“少爷好身手,看来是我俩画蛇添足了。”
两人苦笑一声,抱拳请罪。
“如果不是看你俩走路的路数像是大内的,你们现在已经不能说话了。”顾仙佛笑着,语气里却充满寒意,“我念你们这次不懂规矩,饶过你们,下次若是再让我发现你们敢擅自行动,我就把听话这两个字,刻在你们的胸口上。”
本来想露脸的两人闻言,打了个激灵,严肃道:“遵命,大少爷。”
顾仙佛转身,懒洋洋道:“记好了,不论你们之前是什么身份,进了顾家,就要守顾家的规矩。顾家,不需要积极的人,只要听话的狗。滚吧。”
下一刻,灰头土脸的两人身影已经消失在了乌衣巷。
而顾仙佛,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一步一步向巷子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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