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呢?嗯,?”昭城主动开口找话题,语气像是平常人家对孩子的关切。他凑上去,看了看封面。
“是,以前没看过。”浅默随便回答着。表情依旧是平淡严肃的,和他看重要文件,经济报表时的表情没什么区别。他的确没看过任何闲书,以至于觉得故事蠢不可及,更不知道看的表情应该是不一样的。
一句话,包含多少无奈苦楚。究竟怎样的折磨,才能用这般风清云谈的语气让听者刺痛人心。
病房围绕在一种表面的和睦中,一人刻意讨好,一人随便应付,竟造成了这种奇异的虚假的美好氛围。
一根细小的针,可以轻易戳得粉碎。
浅默仅仅在医院住了一周就出院了。他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学校可以不去,工作及道上繁多事务却必须处理。
即使出院,主人却强制他一天天在家休养,不许出门,什么也不让他做。一直到身体完全养好也不放他。主人一定是软禁他了,以前主人对他不好,可还是信任他的,机密事务从不避他,从不干涉他的自由以及隐私。
那现在这样算什么呢,好吃好喝,却限制人身,不再让他参与任何事务。主人的解释是等他伤好,他只能暂且相信。主人强势到没有理由更不屑于欺骗他。主人对他出乎意料好起来,虽不是嘘寒问暖,和颜悦色,至少开始不那么冷漠,有些事情愿意给他解释考虑他的想法而不是一个简单冰冷的命令。在他决定闭目塞听放弃所有希望以后,是不是有点讽刺?不过他不敢信了,谁知道那是一点点愧疚,还是一时之间心血来潮呢?
当他获准出门上学的时候,已经七月份了。
他还住院的日子里,主人那天走后只来了一次,出院也是让司机来接的。其实很好了,以前不管伤多重,住多久医院,主人从不会过问,更别说亲自看望。浅默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心伤至死,说不再理会却还计算着这种小事。
他不知道昭城鼓足勇气才敢来看他那一次。工作是很忙,也没有忙到抽不出时间去看他。加大工作量,一些可早可晚的工作都认真做了,下属的工作也揽了一些。这样才能填满担心想念的空隙,才能说服自己工作很忙不去看你。浅默那么恨他,那么怕他,怎么会想见到他呢?他每一次,不是带给他的轻松愉快,而是高压和伤害。他在,浅默永远休息不好。怎么还敢去见他?
即使鼓足勇气那一次,小心翼翼不敢说什么不敢做什么,只问声好,在浅默床边坐一会就走了。
卑微的,换了他。
昭城与丁霍深谈了一次。那是一个下午吧,浅默并不知情。
“浅默的身体状况差到不能再差的地步。他需要好好休养,他不能再受到任何伤害和刺激,包括身体上和精神上的。”丁霍坐在办公室里,直视昭城,严肃地,一字一字加重语气。昭城不伤害浅默是绝对不可能的,两人身份地位的差距,浅默无人可依的境地注定了这是个悲剧。他作为局外人,能做的只有郑重其事的警告。
“我会照顾好他。”昭城坐在丁霍对面,微微点了下头,同样严肃。这话说出口,他自己都不相信。从一开始,他带给浅默的,就只有一次比一次严重的伤害。
“我记得我不止一次跟你说他营养不良,更严重了。你到底有没有给他吃饭?他会很容易生病,天气不好和冷的时候,他膝盖和骨头里会疼得厉害。你别看他表现的什么事也没有,旧伤已经是一辈子了,以后会越来越严重。”
“我知道了。”昭城面上冷冷淡淡的,似乎并不关心这些。不是他无心,只是长久地就算心里难受得生痛,也只会显得丝毫不放在心上。丁霍从前跟他说浅默营养不良他确实没有放在心上,以为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爱美或者贪玩,不好好吃饭活该。现在想来,浅默该是连吃饭的钱都节省了,又经常给他的工作量让他忙得吃饭都顾不上。他一天天消瘦下去,一天天虚弱下去,他却一无所觉。
他从不知道那些责罚鞭打能给人造成多大的疼痛与不可磨灭相随一生的伤害。浅默从来不在他面前表现出疼痛难忍,从来都是平静没有痛苦的样子。他也就以为只痛一时而已,甚至一次一次加重惩罚。其实每天都痛得厉害吧,身上的伤从没好过是吗?为什么从不让我知道,在你心里我是特别狠毒的人是吗?
“浅默似乎滥用吗啡,而且抽大麻烟。好像已经成瘾了……我问过他,他说是为了止痛。”丁霍考虑许久,还是告诉昭城。无论作为医生还是朋友,他必须据实以告,他不希望浅默出任何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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