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战战兢兢走出修心殿,在杨显那分外严肃的目光的注视之下。“你下去吧。”他说,声音冷彻。她刚出殿门,又听得皇上喊“王公公!”她停顿一下便快步离开了。
王全应声进去,看一眼坐着的皇上,便知道他很生气。此时一句话都不能多说,他心里想着,便躬身侍立一旁。“把玫霞苑的红殷、绿盈给我叫过来。”王全又小心翼翼地应声出去,心里却在琢磨,瞧这阵势,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待红殷绿盈两个跪在前面时,杨显把一张折叠的宣纸仍给她们,“这个你们可认识!”声音不高,却威严而冷峻,两人心中先已怯了几分。及至打开纸张看时,更是暗自惊恐。绿盈吓得不敢说话,红殷倒还有些机智。她很快平复了恐惧的情绪用平静的声音回道:“圣上,婢女们出入不过玫霞苑,见识短浅,不认识这个。”
“真的吗?”杨显探身到两人面前,他还没有发火,但是快了。红殷、绿盈两人连头都不敢抬,也一样能感觉到皇上那双狭长的眼睛就在头顶,露出的眼白使他的眼睛看上去更加些吓人,目光更像针一样刺在她们身上。两人都被吓出一身冷汗,一动也不敢动。“还敢瞒朕!”声音陡然提高了很多,近乎愤怒的断喝。在两个宫女的颤抖中,他接着说“你们活够了是吧?”他直直的盯着她们,看出来她们的害怕。然后他回到了座椅上。“已经有人告诉我了,你们若从实招来,我不会难为你们。说!”
两人早被吓得伏在地上。昨天处斩四个人的事她们都知道。人命在她们的皇上面前已经越来越轻飘了。只要一句话。但她们承受不起。于是,将媚妃如何交代她们,她们如何出宫寻人写字的经过都一一说了。杨显心里明了,耐心也用完了。“来人,把林媚关入内宫。把这两人带下去!”
第20章 远去的马车
红殷和绿盈还是死了。在这个叫皇宫的地方,有时候死很复杂,需要刀、斧、火等一套完整的工具,走完一个完满又繁复的流程;有时候死很简单,只需要一杯酒,或一根绳。但更多的时候,死,或者生,根本不会被注意,鲜活的生命如同枯木。除了卑微的存在,全无意义。
林媚在内宫牢房里坐着。她眼睛还很妩媚,衣服还很鲜亮,发钗还很璀璨,青丝还很柔顺。她与周边的一切都那么格格不入,仿佛一切都是作为她的美的背景,一切都是对她的美的陪衬。还记得第一次来这地方时,穿的是那套红色的衣装,环佩叮咚,花瓣怒放。那时是青萍在里面,现在换成了自己。真的到这一步,她反倒不怨了。没有了争宠的烦恼,没有了是非的计较,没有道德的品评礼仪的束缚。在这里,她仿佛回到了从小生活的那个别院,在囚禁中,她获得了自由。进去没几天,牢房变成了她的闺房,锦被铺地,双脚便摆脱了鞋子,白皙的双脚踏在锦被上,轻盈柔软。她把发钗也取了,长发泼墨般垂下,盖过纤细的腰肢。她把多余的衣饰全都卸下了,一袭孔雀裘衣裹身,盈盈绿色掩映中的是一张粉黛不饰的绝丽面容。现在她不考虑精致的妆容,不考虑美丽的衣衫,她只求舒服。在这样落魄的时候,她反倒把自己安置的那么轻松。
林媚在牢房中,所以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而外面,宫中又一阵慌乱。说来还要归咎于林媚。林媚无中生有散播谣言,惹出了那么多事,结果,太后借机了悟,要皈依佛门。那宜都城西山外有一月水庵,便是太后决定的去处。杨显听闻此事,十分震惊,一时思绪纷乱,急忙跑去丹玉宫,无奈太后心意已决,他只好心情沉重地接受了这件事。
出行的日期已定。这天一早,天空就下起了雪。雪花一片一片飘落而下,落地便消失。陈皇后惊闻太后的事,一定要送太后去,说是代皇上尽孝心,服侍她最后一程。最后因着后宫之事还需她料理,也就由杜贵妃代劳。杜惊红在丹玉宫留住,也是一宿未眠。五更之后,天尚未亮便早早地梳洗了,伺候太后更衣。明心自是陪太后去的,此时正上上下下打点行李。杜惊红便亲自为太后梳妆。梳齿一次一次穿越浓密的发丝,杜萱望着镜中的自己很平静,却是杜惊红心中游荡着一缕一缕的情思:拥有这么乌亮绵密的头发,年幼时一直披散在身后,像一层外衣,当是说不出的得意。过几年及笄,把一半长发挽起,天真的女儿家心里该会有另一种欢喜。陪伴了几十年的,这么好的头发,怎么舍得一把剪刀就剪掉呢?剪得断散落满地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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