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铬的手在颤抖,抚过李星阑的眼角眉梢,将他的面具摘了下来,放在一旁。又去摸他布满伤疤的左脸,突兀的疤痕划过指腹,令陈铬感到一道道火烧般的疼痛。
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李星阑的脸上,陈铬嗫嚅:“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太不自量力……害了你们……”
然而,李星的呼吸平缓但微弱,无法做出任何回应,甚至于他的脸上连表情也没有,就像死人一样。
这就是胜利吗?
这不是胜利。
二十一世纪五十年代,是人类历史上人口数量锐减最疯狂的时代。气候恶化、全球变暖、环境污染,天灾*接连不断,圭亚那之书的出现,更带来了本世纪人口曲线的“死亡谷”。
人类可以制定和执行严密的计划,但任何一个个体人类的自由意志,始终只属于自己。历史总是被数以万计的意外所推动,丧尸潮仍旧爆发了。
留下来的人太少了,大量的丧尸无法及时处理,从恐慌中清醒过来的幸存者们,认清了这种除了传播能力强之外一无是处的病毒,然后,开始利用它们。甚至有人牵着一只消过毒的丧尸当宠物的。
五十年代的时尚,五十年代的冷幽默。
在这种环境下成长起来的陈铬,见过太多的死亡,僵硬的尸体,甚至是,能动的尸体。
就像手机对于那个世纪初的孩子们一样,陈铬对尸体习以为常。
但他从来没有产生过,如此时此刻般的恐慌。就好像被切断了动脉,整颗心脏在胸腔里到处乱撞,“砰砰砰”地响。
李星阑吐了很多血,一定是消化系统出了问题。
他吃了很多曼陀罗?那真的是曼陀罗?
陈铬从未过问黑色曼陀罗的事,他不敢去随意打探这种重要的事情,因为两人之间的关系并没有亲密到这种程度。他只知道,那种诡异的花朵,与李星阑所获得的神奇能力一定有某种关联。
他跑得飞快,像是在森林里迷路的闪电一般,迅速找来清水,用羊皮袋灌入李星阑嘴里,逼他喝下去洗胃。
陈铬给李星阑灌了不知道多少清水,然后用力按压,令他将混着黑色秽物的水呕出来。然而无论如何,李星阑就像一具冰冷的尸体,丝毫反应也没有。
“你醒醒!醒醒……”
与目睹母亲迅速丧命的强烈冲击不同,这种恐慌像是几万只蚂蚁,它们源源不断的钻进陈铬的心脏,带来无休止的隐痛。
“求你了,醒醒啊。我错了,都是我、我、我的……错哇!”
陈铬哭得惊天动地,涕泪横流,抽抽噎噎几乎要背过气去。从前但凡他这样哭的时候,大哥见了他那可怜模样,无论什么事都会答应他。而大哥又是万能的,所以他总是会心想事成。
但这一次,大哥不在身边。
这一次,愿望没有实现。
☆、第56章 启程·伍
李星阑一动不动,陈铬能感受到,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
怎么办?!
北辰被陈铬的哭声吵醒,睡梦中恍恍惚惚,只觉耳边似有苍蝇般,嗡嗡嗡响个不停。他疲累至极,半睁着眼睛视线尚且模糊,随手掴了一掌。
只听“啪”一声脆响,北辰心中登时泛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七手八脚爬起,靠坐在树干上,终于将眼睛睁开。
陈铬一张脸煞白,眼睛哭得通红,右脸颊上一个大大的巴掌印,咬牙望向北辰,并逐渐张开嘴:“哇——!”
北辰一脸震惊,即刻双手抱头,瞪了陈铬两分多钟,连骂人也忘了。
他实在无法理解,陈铬为什么哭得这样痛苦,不就是死个人么?
北辰本能地就要开口直言,然而不经意瞥见到一颗硕大的泪珠掉在地上,被拍得粉碎。登时觉得陈铬像个脏兮兮的奶狗,深黑色的头发湿漉漉的,垂在额前。
他思考了几秒,终于想出了一个自己所能想到的,最为委婉的表达方式。
北辰伸出手,放在空中,一片枯黄的落叶无力旋落,正正飘飞于他的掌心。旋即将手掌握紧,又收了回来,摊开,暗黄的粉末从他的指缝滑落,逸散在空气中,无迹可寻。
他看着头上的树叶子,道:“冬天来了,树总是会落叶的。”
陈铬静默数秒,望向北辰,后者感受到他的视线,便低下头,朝他郑重地点头。
陈铬愣了片刻,接着嚎啕大哭,抽泣着嚷嚷:“什么鬼比喻哈……哈哈……你不是妖、妖、妖怪吗?去偷、偷个……天山雪莲!复活卷轴!命运、石之……门!续一秒……也、也好哇!”
北辰捂住耳朵,尔康手,大吼:“苍崖草!食之离魂出体!久食魂不附体!过食魂飞魄散!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陈铬马景涛脸,吼:“你都知道?你早知道你不说!”
北辰不敢惹他,假模假样跑去查看那金雁,背对着陈铬。古铜色的皮肤上伤横累累,肌肉随着呼吸而颤动,大吼:“他愿意!与我何干?!”
陈铬跪在地上,抱着李星阑,不再管北辰,脑海中浮现出与他相处的这一个多月。
“醒醒……”
湿漉漉的山洞里,流水淙淙,荒草从石缝间刺出,黑色的花朵绽放在更加漆黑的角落,陈铬脚下不稳,一屁股跌在地上,正巧压住李星阑,以为他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离开崤山后,北辰不愿背李星阑,陈铬只得傻乎乎背着他狂奔,在地上拖出两道烟尘。他知道有关自己性向的流言,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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