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茅小飞徒劳在黑暗里挣扎的时候,有一只手,把他从水里拎了出去。他甚至能感觉到脚趾尖挣脱出水面,分离时的解脱。
“小飞哥,小飞哥你怎么样了?”
视线也渐渐恢复清晰,茅小飞使劲睁大眼睛,他嘴巴不由自主大张着,猛然一口吸气。眼前倏然放大的一张脸,不是穆参商是谁?茅小飞几乎立刻一把把他推开,他身上没力气,立刻一屁股跌在地上,尾椎传来的疼痛直入脑髓。
但茅小飞却爽得差点跳起来。
疼比没感觉好太多了,刚才他真的以为自己快死了,要是真的这么没有任何征兆,泡个澡就死在浴池里,这辈子也太冤了。他经历过那么多次要死的凶险境地,唯独这一次最让他后怕,就在刚才失去对身体的控制力的时候,茅小飞忽然发现,他可能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就像一只软弱无力的蝼蚁,被人脚碾死的刹那,人甚至不会低头看一眼。
穆参商脸色白了白,过来扶茅小飞起来,他的姿势很别扭。
茅小飞深深看他一眼,抓住穆参商的手,借力起身,这时候才觉得一身都凉飕飕的,但他又不想再回池子里去,茅小飞已经有阴影了,那种无法形容的失控感他再也不想重来一次。
好在穆参商别开眼,取来茅小飞的衣服。
“我自己来。”茅小飞拿衣服的时候,穆参商也一反常态,没有偷看。
“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叫你不要跟着了吗?”茅小飞系好衣带,看见出现在眼前的是穆参商,茅小飞并不意外,在他的潜意识里,穆参商一定就在暗处。
“我说了我不会走。”穆参商的帅脸上浮现出一丝略带刚毅的倔强。
“随便你吧,”茅小飞疲倦难当地吁出一口气,“但是不管对你有什么影响,我也不会负责,你要跟着是你的事情,我不同意,反正你一直说听我的但从来都我行我素。”茅小飞嘲道。
穆参商的神情松了口气。
“别跟着了。”出门时茅小飞转过脸,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有点不敢直视穆参商的眼睛,那双眼睛就像深沉的夜晚,一不留神能把人吸进去。
茅小飞避着穆参商的视线,低声道:“刚才可能泡久了有点晕,不管怎么样,谢谢你。”
关门的手被穆参商一把紧紧捏住。
茅小飞慌乱地看了他一眼。
“小飞哥,你不问问我那天的伤怎么样了吗?”穆参商近乎迫切地问。
“你那天伤怎么样了?”茅小飞从善如流,他不想在这种细枝末节上和穆参商起冲突,眼神四处溜了一圈,还好没人过来。
“特别疼。”
穆参商的话刺激得茅小飞明显感到胸腔一阵抽搐。
“过去这么多天,应该已经好了吧?”茅小飞木然地问。
“嗯,已经好了。”
“没事就好。”茅小飞结束这个话题,头也不回地抱着木盆回房去,放下盆的时候,他才留意到手指都捏得发白了。他五指屈起成拳,在架子上猛捶了一下。
木架轰然崩塌。
茅小飞目瞪口呆地盯着地上那些断掉的木头。
“爹,你回来了?”傅冬小小的声音从床帐里传来。
茅小飞直接推窗把木架的残骸都扔出去,只留下一个盆,放在摆放木架的角落里。然后小心翼翼回到床上,哄孩子睡觉去了。闭上眼之后,茅小飞仍然觉得很震撼,他怎么能轻而易举就震垮一个木架呢?这场意外大大冲散了穆参商再次现身带来的心慌意乱,茅小飞抱着他儿子,脸贴着傅冬柔软清香的脖子,在灯红酒绿的花江城,度过了一个光棍的日常夜晚。
第二天金粟清点人员时,所有青龙帮帮众都不约而同打着哈欠,精神不济地搬运要带去下一站的货物。而要在花江城出手和采办的东西,已经在一夜之间,被金粟打点得井井有条。
这才是真的人才。
茅小飞咔擦咬下一口苹果,跟在徐柒后面,现在他一只手抱儿子不费劲。又回到咸湿阴冷的船上,茅小飞趴在舱口,仔细看了会,也没看见穆参商在哪里。
算了。
“妈的,还要坐多久船啊!”船还没开拔,金沈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他在茅小飞的床铺上坐下。
本来和茅小飞说话的徐柒立刻找了个借口出去。
“你又惹徐柒了?”茅小飞把床铺好,示意傅冬躺下,然后挨着他也躺下。
一边盘腿坐着的金沈今天仿佛特意用头发遮住那半张狰狞可怖的脸。
“没有啊。”金沈看着天花板,“昨晚我也没睡好,补觉去了。”
一船的人都昏昏欲睡,加上江上不知什么时候下起雨来,雨丝缠绵,天地间灰蒙蒙一片,气温骤然又下降好几度,所有用不着巡逻的人都在被子里缩成一团不想起来。
茅小飞醒醒睡睡好几次,最后被尿憋得不行,才缩手缩脚地起来,刨出一件靛蓝的大袄子披在身上,抖索着肩膀出外面去。
解决完个人问题,困得差点一头栽到江里去的茅小飞摇摇晃晃走到船板上,在拐角的时候,被人一把抓住。
这一次茅小飞一点儿也不惊讶,他甚至顺势借助那个人的力气,背靠住船舱外壁站了个稳稳当当。
“当心些,我看你要掉进江里去了。”
这时候是晚上,湿冷的雨水把穆参商的脸沾湿得泛一层薄薄的光,茅小飞刚做了个梦,还迷糊得很,“你怎么不睡觉?”
“睡不着。”穆参商顿了顿,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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