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答:“还有。”皇帝便说:“送些去给太皇太后。”琳琅便领旨出来,取了提盒来装了一大碗酪,命小太监打了伞,自己提了提盒,去慈宁宫太皇太后处,
太皇太后听闻皇帝打发人送酪来,便叫琳琅进去。但见端坐炕上的太皇太后,穿着家常的绛色纱纳绣玉兰团寿夹衣,头上亦只插带两三样素净珠翠,端庄慈和,隐隐却极有威严之气,琳琅进殿恭敬行了礼,便侍立当地,太皇太后满面笑容,极是欢喜:“难为皇帝事事想着我,一碗酪还打发人冒雨送来。”见琳琅衣裳半湿,微生怜意,问:“你叫什么名字?”
琳琅答:“回太皇太后的话,奴才叫琳琅。”
太皇太后笑道:“这名字好,好个清爽的孩子,以前没见过你,在乾清宫当差多久了?”
琳琅道:“奴才方在御前当差一个月。”太皇太后点一点头,问:“皇帝今日回来,精神还好吗?”琳琅答:“万岁爷精神极好,走了那样远的路,依旧神采奕奕。”太皇太后又问:“晚膳进的什么?香不香?”
琳琅一一答了,太皇太后道:“回去好好当差,告诉你主子,他自个珍重身子,也就是孝顺我了。”
琳琅应“是。”,见太皇太后并无旁的话吩咐,便磕了头退出来,依旧回乾清宫去。
那雨比来时下得更大,四下里只听见一片“哗哗”的水声。那殿基之下四面的驭水龙首,疾雨飞泄,蔚为壮观。那雨势急促,隔了十数步远便只见一团团水气,红墙琉瓦的宫殿尽掩在迷朦的大雨中。风挟着雨势更盛,直往人身上扑来。琳琅虽打着伞,那雨仍不时卷入伞下,待回到乾清宫,衣裳已经湿了大半。只得理一理半湿的鬓发,入殿去见驾。
皇帝平素下午本应有日讲,因为祈雨这一日便没有进讲。所以皇帝换了衣裳,很闲适的检点了折子,又叫太监取了《职方外纪》来。方瞧了两三页,忽然极淡的幽香袭人渐近,不禁抬起头来。
琳琅请了安,道:“回万岁爷的话,太皇太后见了酪,很是欢喜,问了皇上的起居,对奴才说,万岁爷您自个珍重身子,也就是孝顺太皇太后了。”
皇帝听她转述太皇太后话时,便站起来静静听着。
待她说完,方觉得那幽香萦绕,不绝如缕,直如欲透入人的骨髓一般。禁不住注目,只见乌黑的鬓发腻在白玉也似的面庞之侧,发梢犹带晶莹剔透的水珠,落落分明。却有一滴雨水缓缓滑落,顺着那莲青色的衣领,落下去转瞬不见,因着衣衫尽湿,勾勒显出那盈盈体态,却是楚楚动人。那雨气湿衣极寒,琳琅只觉鼻端轻痒难耐,只来得及抽出帕子来掩着,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是御前失仪,慌忙退后两步,道:“奴才失礼。”慌乱里手中帕子又滑落下去,轻盈盈无声落地。
拾也不是,不拾更不是,心下一急,颊上微微的晕红便透出来,叫皇帝想起那映在和阗白玉梨花盏里的芙蓉清露,却不知不觉弯腰拾起那帕子,伸手给她。她接也不是,不接更不是。颊上飞红,如同醉霞。偏偏这当口李德全带着画珠捧了坎肩进来,李德全最是机警,一见不由缩住脚步。皇帝却已经听见了脚步声,回手却将手帕往自己袖中一掖。
第十二章 尽教残福
皇帝是背对着李德全,李德全与画珠都没瞧见什么。琳琅涨红了脸,李德全却道:“瞧这雨下的,琳琅,去换了衣裳再来,这样子多失礼。”虽是大总管一贯责备的话语,说出来却并无责备的语气。琳琅不知他瞧见了什么,只得恭敬道:“是。”
她心里不安,到了晚间,皇帝去慈宁宫请安回来,李德全下去督促太监们下钥,其余的宫女太监都在暖阁外忙着剪烛上灯,单只剩她一个人在御前,殿中极静,静得听得到皇帝的衣袖拂在紫檀大案上窸窣之声,眼睁睁瞧着盘中一盏茶渐渐凉了,便欲退出去换一盏。皇帝却突然抬头叫住她:“等一等。”她心里不知为何微微有些发慌起来。皇帝很从容的从袖间将那方帕子取出来,说:“宫里规矩多,像下午那样犯错,是要受责罚的。”那口气十分的平和,琳琅接过帕子,便低声道:“谢万岁爷。”
皇帝轻轻颔首,忽见门外人影一晃,问:“谁在那里鬼鬼祟祟?”
却是敬事房的首领太监魏长安,磕了一个头道:“请万岁爷示下。”方捧了银盘进来,琳琅退出去换茶,正巧在廊下遇见画珠抱了衣裳,两个人一路走着,画珠远远见魏长安领旨出来,便向琳琅扮个鬼脸,凑在她耳边轻声问:“你猜今天万岁爷翻谁的牌子?”
琳琅只觉从耳上滚烫火热,那一路滚烫的绯红直烧到脖子下去。只道:“你真是不老成,这又关你什么事了?”画珠吐一吐舌头:“我不过听说端主子失宠了,所以想看看哪位主子圣眷正隆。”
琳琅道:“哪位主子得宠不都一样,说你懒,你倒爱操心不相干的事。”忽然怅然道:“不知芸初现在怎么样了。”御前宫女,向来不告假不能胡乱走动,芸初自也不能来乾清宫看她。画珠道:“端主子脾气不好,这阵子肯定心里烦,不知道芸初当着差事……”只叹了口气。琳琅忽然哧的一笑:“你原来还会叹气,我以为你从来不知道发愁呢。”画珠道:“人生在世,哪里有不会发愁的。”
琳琅与画珠如今住同一间屋子,琳琅睡觉本就轻浅,这日失了觉,总是睡不着。却听见那边炕上窸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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