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答应了让秦显家的暂代柳氏母女, 照管两天小厨房, 随即便转过脸来望着柳五儿, 柔柔地道:“这姑娘既说了茯苓霜是她家亲眷所赠,我少不得, 得要将此事问清楚。”
说着她便对林之孝家的说:“今儿晚了, 林大娘先别急着将这姑娘打板子放出去,先锁在园子里。等明儿我亲自来问过,再做定论。”
王善保家的早就不喜欢柳家一家,见柳五儿生得标致柔弱,更觉得是枚眼中钉一样, 恨不得立时都拔干净了才好。听平儿这么说,她自然嫌夜长梦多, 想要拦阻,却不防身边秦显家的又是努嘴,又是使眼色,这才作罢。
柳眉在旁边看得清楚, 知道平儿这一招高妙, 乃是欲取先予, 要保柳五儿下来, 便先给了对方一点儿甜头。
柳眉想, 其实真要辨清柳五儿的嫌疑也容易,明儿个找人问过张家舅父舅母就好。
可她突然又记了起来:张家舅父舅母早几天就曾说过要出远门,会往金陵去一趟——柳五儿不会这么倒霉,这茯苓霜其实是张家夫妇的临别之赠吧!
她看看身边的母亲, 只见柳母也是满脸的惶急忧色,柳眉登时觉得这事儿恐怕要糟糕。
这么一来的话,能给柳五儿作证清白的,就只有芳官一人了。
可是芳官,怕是未必肯帮柳五儿洗脱罪名吧!
一时间诸事就此说定,柳母一步三回头,被平儿带着回凤姐那边的院子去。
柳眉很淡定,先去将小厨房的账簿子和零钱全收了,包成个大包袱裹在她的铺盖里,一起背回去——她没地方去,只能先会自己早先的屋子去混两个晚上。
一到,袭人晴雯一见是她,纷纷迎上来问这问那,片刻后,宝玉也倒趿着鞋出来,见了柳眉,劈头就问:“眉儿,你姐怎样了,有什么咱们可以帮上忙的?”
被闹成这样,柳眉也是力尽神疲。晴雯见了,赶紧将她摁在椅上,春燕去倒了杯水塞在她手里,众人又是焦急,又是期待,只等柳眉发话。
柳眉歇了片刻,终于缓过劲儿,将前因后果一说,不过她略去了玫瑰露的事儿没说,只说起王夫人屋内少了东西,只因今儿柳五儿误打误撞,接了家中亲友的馈赠,便平白背了这嫌疑。
便听晴雯冷笑着说:“太太那边的东西再无别人,分明是彩云偷了给环哥儿去了。今儿玉钏儿刚为了这事儿跟彩云翻了脸,两人吵得阖府皆知。就这样,也能怪到五儿头上去?真要起贼赃,那该去赵姨奶奶房里啊!”
宝玉听了便笑道:“那不如这事儿便我认了。只说我闹她们的,偷偷地从太太那里取过来藏着。如此大家安生,也没得损了三妹妹的体面。”
柳眉听到这儿,下死眼看了宝玉一眼,一时倒觉得宝玉这个做哥哥的也颇有良心,在这等小事上也都为图探春想着——此事若坐实,宝玉少不得落个“呆子”、“纨绔”的名声,只不过却有这等细致温和的思量在背后。
袭人晴雯见听说,纷纷点头:“就是这样!”
可是柳眉的眼光在里众丫鬟面上扫来扫去,都没见到她想见的人,忍不住开口问:“芳官呢?”
正在这时,平儿独自过来想见柳眉,却发觉里烛火煌煌,大家伙儿都在厅里聚着。
平儿便冲柳眉笑:“你可知我这回多辛苦?素日与你们母女不和的那些人,都巴不得立时就撵出你们出去呢!”
她一回凤姐的院子,还没有坐定喝口茶,就有不少人来奉承她,要么直夸平儿办事简断,要么便都说些秦显家的好话,那架势,仿佛都指着立即将秦显家的接管小厨房之事坐实了才好。
宝玉便将他打算认了此事的想法说了,平儿便笑:“也须得把彩云叫了来,问准了方好,否则他们以后越发偷的偷,那还了得?”
里众人都点头应了,平儿再私下与柳眉说话:“我揣摩奶奶的意思,这次的事儿,能保得住你们母女是最紧要的,小厨房落到旁人手里也无所谓。至于你姐……”
柳眉低头默然不语,她心里明白得很——凤姐两难,不过是在权衡利弊而已。自己母女,是她用得着的得力的人,凤姐自然要保,而柳五儿则是个可有可无的,所以凤姐当时确曾想过,打算毫不留情地牺牲五儿,以求莫要与那些邢夫人手下的人彻底撕破脸。
这是谁说过的来着——道义放两旁,把利字摆中间?
平儿见她神情如此,轻叹了一口气,道:“总之你放心,只要你姐姐怀里的那茯苓霜确实不是偷盗得来,我便不会叫人委屈了她去。”
柳眉抬头望着平儿,她倒确实没有想到平儿却似更比凤姐多了几分仗义。
“还有,你娘那里,她因你姐姐的事担心得紧,看着已经有些吃不消,我已经托了张材家的,明儿顶她一天,让她歇歇。如今你爹不在,眉儿,这好些事儿,你便不得不一一都担起来。我说的,你都明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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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柳五儿被林之孝家的命人看管起来,只关在空屋里,一步也不许多走。
五儿原是花为肌肤雪为肠的那等人,打小娇养,那里吃过这等苦头?这一夜她思茶无茶,思水无水,思睡亦无衾枕,呜呜咽咽直哭了一夜1,第二天一清早,便千求万求了林之孝家的去外头荣宁街上问张家舅父舅母。
林之孝家的却带来坏消息:张家夫妇一早就出了门,早已赶不上了。
柳五儿只道是再无人能为她佐证,等待她的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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