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之后,杜鑫帮他把大衣和帽子挂了起来,跟他说:“孟老板今天来了两次,你都不在,他说码头上有些事,他明天再来。”
这他可真是没料到。他曾跟孟青说起过货轮到码头的事,孟青那时候还跟他说,码头上的事他其实不大熟,怎么这几次总是说码头上有事要办?
他不免疑心起来,可也不过是在心里想想罢了,口里同杜鑫说道:“他怎么也不先问一声,来回的白跑。”
杜鑫一拍脑门,说,“对呀,那算上清早那次,他可一天来了三次呢,”他啧啧的说道:“少爷,三顾茅庐也不过如此呀。”
傅玉声瞥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戏看多了还是书听多了?”
杜鑫有点委屈,撇撇嘴,说:“还看戏呢,我都多久没出过门啦?少爷,我什么时候能跟你出去走走啊,再不放我出去,我可要憋出毛病来啦。”
傅玉声说:“回头再让医生给你好好看看,没好就老实的在家里养病,不许出去给我招惹是非。”
杜鑫悻悻的答应了,正要去给他放热水,突然又想起来一件要紧事,便说:“对了少爷,孟老板还送了礼和请帖过来,说要请你吃饭呢。”
傅玉声哦了一声,这个事孟青跟他提过,因此也不意外,随口问道:“是哪天?”
“大后天。”杜鑫又把请帖拿给他,说:“少爷你再看看。”
傅玉声翻开请帖,请帖上那个傅字怎么看比别的字都要好看几分,他心里就是一动,问杜鑫:“他从前不是还送过我一张请帖,那张在哪里?”
杜鑫只好跑去帮他辛辛苦苦的翻了出来,傅玉声把两张都打开放在一起,果然字迹一样。杜鑫探头一看,也不知怎么的福至心灵,说了一句:“哎呀,好像孟老板的字,该不是孟老板亲自写的请帖吧?”
傅玉声把两张都合了起来,仍旧让他收了起来,好奇的问说:“你什么时候见过他的字?”
杜鑫不服气,嘟囔着说:“我去他那里的时候,见过他抄佛经的,好几次了呢。”
傅玉声哦了一声,心想,我倒是没见过呢。又想起早晨喂他吃东西的情形,心里就有点痒痒的,恨不得这一晚快快过去,好早一点见着他。
杜鑫费了半天的劲终于给他放好了热水,见他魂游天外,叫了他一声:“少爷!”
傅玉声回过神来,倒有点不好意思,洗了澡,又在浴缸里泡了一会,这才出来,早早的就休息了。
傅玉声原本想着第二天清早问一问孟青,又怕电话挂过去是骆红花接起来,犹豫了片刻,话筒拿起来又放下。他实在不大愿意招惹那位骆姑娘,吩咐杜鑫说:“我晚上大约八九点也就回来了,若是孟老板来了,别让他走了。”
杜鑫疑心的看他两眼,嘟囔说:“少爷,你不用这么惦记他吧?他昨天就来了三趟,今天还指不定要来几趟呢,你这么一说,他不得等你到天亮?”
傅玉声看他一眼,反问道:“你什么意思?”
杜鑫被他看得底气不足,小声的说道:“没什么。我就是怕……少爷眼下对他这么好,回头腻味了,又跟别人好,孟老板就该不好受了。”
傅玉声有好半天没说话,杜鑫见他不似平常那样开玩笑,有点犯怵,硬着头皮说道:“少爷,我的意思是说啊,孟老板眼下是对你掏心挖肺的好,可他到底跟那些小姐太太们不一样,我怕到了最后还是你吃亏呀。那个陆公子不就是吗?当初谁想得到他会在大都会里拔出枪来呢?真是吓死人了!你老是这样,我跟着你也提心吊胆的……”
傅玉声扬起眉,哦了一声,说,“好你个杜鑫,你这是在拐弯抹角的骂我呢?”
杜鑫连忙发誓赌咒道:“不是的!少爷!我这真是为你担心,怕你吃亏呀!”说完赶紧把帽子和皮包递给他,又说:“真要有了什么事,我第一个冲上去给少爷挡枪的!”
傅玉声原本是有些不高兴的,听到这里却忍不住笑出了声,也不戳穿他,就说:“好了!知道了,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心虚什么?”
杜鑫不敢再搭他的话,老老实实的送他上了车,这才回去。
傅玉声白天也忙得团团转。
因为和傅玉华商量之后,想着趁热打铁,第二天就约了罗汝城见面商谈。罗汝城听他说有意要做这桩生意,便又带了一个犹太人过来。
这番邦的洋人到了上海,便入乡随俗,取了个名字叫做葛立芒。他早年贩过红土,后来卖红丸被日本人坑过,几乎一蹶不振,便发誓不再做烟土的买卖。如今手里也颇有些资本,又同罗汝城是姻亲,也听说了他投机洋棉大赚了一笔的事,觉得他颇有眼光,因此也肯来入股。三人商议半日,只是大略的商议了一番,并不曾定下来到底做什么才好,便约定来日再谈,各自散了。
傅玉声吃了罗汝城这颗定心丸,愈发的信心满满,带着刘子民租了一辆车,先在租界走了一圈。等到下午,车里都堆满了百货公司里买来的金丝糖和牛乳糖等等,打算逐一试过。
刘子民原本就不是嗜甜的人,跟着他进了好几家面包房和咖啡馆,到了最后实在撑不住,告饶道:“买设备,请技师我都可以,可这项差事我实在是吃不消了。”
傅玉声笑了,让汽车夫先送他回公司去。自己又喊了辆黄包车,想要再多看看。到了快晚饭的时节,终于累得厉害,路过上海咖啡馆,便进去了。他原本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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