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回宫晚了。”声音渐小。 “还有吗?”
“儿臣……未提前向父王禀告。” “还有吗?”
“儿臣……”清和佯装细想了片刻,怯生生地说道:“请父王明示。”
承帝冷冷地看了她半天,“从上官府出来,你堂堂东晋的公主擅自脱离仪仗不知所踪,成何体统!”
清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父王……儿臣……儿臣惶恐。”豆大的眼泪开始扑簌簌的往下掉。
“哭、哭、哭,你别动不动就哭,去哪儿了,给朕交待清楚。”
清和一边哭,一边咬着下唇,满脸的为难纠结之色。
“说!”承帝怒喊。
清和一抖,像是吓了一跳,抬起梨花带雨的脸看了承帝一眼,复低下头,“求……求父王……恕儿臣……无罪,儿臣……不敢说。”
“有罪没罪要看你做什么去了。”
清和的下嘴唇已被她咬出了血,有些瑟缩,亦有些畏惧的低声回道:“儿臣……儿臣私会面首,求父王宽饶。”说罢,不住的给承帝磕头。
承帝脸色铁青,虽然她的声音很小,但面首二字他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你起来说清楚,起……来!”
“父王息怒,求父王息怒。” 清和声音悲呛,语意真挚的哭道:“儿臣自幼离家,前几年姐姐又去世了,尝尽了人间冷暖,幸亏高公子开导,本想随了姐姐一道去的。”说罢,掩面而泣,哭得整个人都在抖。
承帝看着她默不作声,她一直在哭,哭声不大,带着隐忍的悲痛。所有的怒气终是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清和从上书房出来,脸上的泪痕未干,形容憔悴,翠红连忙上前扶她,“主子回宫吗?”
“回宫。”
马得贤站在上书房外的走廊里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回到祥禧宫,翠红服侍清和泡了个热水澡,待换上干净舒服的xiè_yī,端了甜汤靠到蝠榻上,清和才重重舒了口气。翠红跪在蝠榻边给清和按摩腿,捶一会儿捏一会儿,力道正好,“主子感觉好些了吗?”
清和点了点头,“很长时间不曾久跪,腿脚也不习惯了。”
“委屈主子了。”
“本宫受的这些个委屈总会想办法落实到别人头上,所以,你不必替我委屈。”
翠红不作声。
“客栈打点妥了吗?”
“主子放心,打点妥了,也支会过江公子。”
清和将空碗摆到右边的桌案上,父王一定会派人去客栈查问,但涉及到皇家颜面他不会让人严查,只要时辰和人对得上,这桩事情他应该不会再提。毕竟,个人作风不检点同有所谋划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父王可以宽容她的不检点,但绝不会宽容她有所谋划,往后,更要小心了。
只可惜,她身边的钉子没有丝毫眉目,能怀疑的人她都想了一遍,竟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日子过着过着,转眼春节就到了。
业城各处都是喜庆的红灯笼,商铺、店家早早的都贴好了春联。
春节前的最后一次朝会,上官良勋也去了。北疆边界近来时有动乱,文帝养精蓄锐多年,看样子不甘于平淡,似是要对东晋下手了。朝堂上文臣、武将各执一词,争论不休,承帝始终没有表态;散朝之前点名问了上官良勋的看法,他的回禀中规中矩,略嫌保守,但他觉得承帝似乎有意与北晋一战,而且有意派他出战。
上官府的年味很浓,到处都是喜庆的红色,红灯笼、红布帘子、红花盘……就连游廊里绑竹帘子的绳穗子都换成了红色,不知道的还以为府里要办喜事呢。
上官天置办了很多年货,吃的、喝的、穿的、用的。这是上官良勋十多年来第一次在家过年,明年的春节,说不准他早已随清和公主一道返回丰泽了,因此想到的就都置办了,过年嘛,不就图个喜庆、图个热闹。上官洪给上官良勋置办了几套新衣裳,也给赵青衣和高久安各置办了一套,二人虽然没说,心里都很感动。
大年三十晚上,上官洪他们几个欣然接受了上官良勋的邀请,一道聚在润堂吃年夜饭。七人围着桌子不时说笑,但心里却各有各的酸楚。上官齐不善言辞,几次起身欲给上官良勋敬酒,哽咽着说不出话又坐了回去。
“老齐头,你这是做啥,大过年的多喜兴啊,来来来,我们一道敬敬公子,祝公子身体康健,早日成家立业。”上官洪看他脸色不好,出来打圆场,一边端起了酒杯。
“是啊,是啊,老齐头老天头,来来来,我们几个老家伙一道敬敬公子。”上官福说着也端了酒杯站起身。
“是我该敬敬你们几位,这杯敬天叔,忙活了一天做了这一桌子美味佳肴。”没等几人接话,上官良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拿起酒罐子将酒杯斟满,“这杯敬洪叔,里里外外张罗,将整个上官府打点的这般喜庆应景。” 又是一饮而尽,复将酒杯斟满,“这杯敬福叔,忙进忙出的操持府中上上下下一众琐事,劳苦功高。”
“公子……公子……你慢着点儿。”上官洪看他喝的有些猛,怕他醉酒。
“特别要谢谢老齐叔,辛苦你挣钱守着这处宅子。”又是一饮而尽。
话到此处,席间的气氛有些变了味道,四位老管家的眼睛都有些泛红,辛苦其实算不得什么,被冤枉、被欺负、被嘲笑……都算不得什么。最重要的,是君在天涯,一世长安。
☆、鬥轉星移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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