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丁没有性质再关心一路上的柱廊,草坪和喷泉,他的心思被来自前途莫测的寒冷所攒住,圣骑士有预感,事情不会好到哪儿去,可能比关在地牢里更加糟糕。
不过夕丁这时候依然是一头雾水,在曲折的宫殿里徒步前行的时间还不足以让夕丁想出第一个粗糙的估计,他们已经到了。
在两扇雪白大门后就是国王陛下的寝宫,门上雕饰着夸张的花纹,简直就像从天空俯瞰海洋的波涛一样。
门前等着两个人,一个是圣骑士加加里,还有一个就是在昨天要动手揍夕丁的宫廷总管特摩德。
特摩德向主教表示了恰到的问候与敬意,同时虽然冷淡但也还是礼貌地向夕丁点了点头。
加加里热情地打着招呼,“主教大人,就等你们了”他扣了三下门,里头传来了一个老人的声音,“进来吧。”
加加里打开了门,主教走在前头,总管稍后一些跟在后面,然后是克沃搀着夕丁了进去,加加里一直扶着门,直到所有人都进去,才慢慢地闭上了门。
寝宫里已经站着四个人,都是能让夕丁记得的人物,博格菲公爵和那位夕丁没有找到的里波特,还有另外两个圣骑士拜耶和德瓦齐。
博格菲公爵和他的智囊里波特站在一起,平静地向主教低头致意,拜耶面色焦黄,一双大眼睛神经质地左右转个不停,德瓦齐跟夕丁年纪相仿,他好像说了一句话,不过夕丁没有听进去。
因为他的注意完全被坐着的那对苦命父女而吸引——也是这个国家最有权势的父女。
国王拉米四世坐着一个软垫木椅,靠着椅背,两手无力地搭在扶手上。椅子很普通,就放在国王床的前边,可以想象他们就是随便找了张椅子,就扶或者是抬着国王坐到了床跟前。国王的头发和胡须整理得一丝不乱,但精神已经七零八落。他眼窝深陷,颧骨高凸,夕丁记得国王刚过五十,可是现在这个满脸褶皱的男人显得要比实际年龄苍老二十年。公主艾琳坐着她父亲的身边,握着她父亲的左手,夕丁看到她的眼镜又红又肿,脸颊上还有两道发亮的泪痕。艾琳的下巴在微微颤抖,就像要拼命抑制自己随时可能出现的,有违王室威仪的失态。她威严地扫了夕丁他们一圈,就再也没有兴趣看他们第二眼了。
“陛下,他们来了。”特摩德用轻缓都不像他的声音的语调禀报道。
“哦,来了。”国王如梦初醒般抬起了头,“夕丁,是你吗?”
克沃的手在夕丁的背上推了一下,但夕丁仍然不知道该做什么,他已经把那些宫廷里的繁文缛节玩得个精光——况且本来也掌握得不好。
夕丁曾无数次地为国王的健康而干杯,听过无数祝酒的赞歌,但当他真正面对国王的时候,当他真正需要关心国王的健康的时候,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半晌,夕丁才结巴地支吾道:“是的,陛下,是我。”
拉米四世的的嘴巴歪到了一边,显得有些狰狞,夕丁知道他已经病到没法控制表情了。
“好!好!”
拉米四世的背脊离开了椅子背,他颤抖的双手抓住扶手,尽力地往前探身,艾琳担心地抚着国王的肩膀。
“好啊!我最信任的人啊、你们都是我最信任的人啊!”
拉米四世的声音含糊不清,却字字咬的用力,他得用全身的力气才能说出话一样。他的牙齿碰的咯咯作响,高傲的头颅青筋暴动,所有人都肃穆地望着国王,这不只是因为国王的威严,而是因为人们同情这位高贵的君王现在也只不过跟所有垂危的人一样,在痛苦又愤怒地申诉着命运的无常和卑微地期盼围绕着病榻边的亲友能给予他最后的支持。
没有人再说话,房间里只剩下了国王的呜咽声在不断地拷问着他们残破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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