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饺子大口大口吃起来,我感到失望和歉疚,走到自己的小瓷碗边,轻晃着尾巴啃饺子。然后我吃到了那个彩头,我用尾巴戳张措的小臂,他原本集中在电视上的注意力又被我拉回来。
我用爪子戳着那个饺子,张措笑起来:“今年你要走好运咯,时蒙。”
我兴奋地打转儿,张措摸了摸我的脑袋,我高兴地摇晃尾巴,叼起饺子小跑到张措身边,他配合地低下头。我叼住饺子,两条腿扒住他的领口,把饺子塞进了他嘴巴里。张措拿筷子夹住了慢吞吞地吃了一半,将剩下的一半喂给我。
然后张措不急着收拾碗筷,他抱着我,我们一起坐在床上看春晚。
张措说:“等晚点,我们守年送灶神。”
我点点头,趴在他胸口蜷缩起来,两只眼珠子盯着屏幕里载歌载舞的人们。喜庆的红色铺天盖地。快到凌晨十二点的时候,张措摸了摸我的耳朵,低声道:“我去放鞭炮。”
我从他身上跳下来,跟着张措走出门外,他抱着鞭炮沿篱笆铺开。我在他脚边蹦跶,张措说:“小心点,别被我踩上了。”我摇晃尾巴。
鞭炮从头铺到尾没多长,山间开始亮起烟花,五光十色星散于北溪山上。我跳回梯坎上,张措摸出了打火机,我们都听见电视里此起彼伏的欢呼声,还有主持人洪亮的声音。
“倒计时!”
我使劲摇尾巴,烟花响亮地扑腾上天际,张措点燃了鞭炮。
“十、九、八......”
他哈哈大笑逃开了噼里啪啦爆响的鞭炮旁边,我们站在两头。天空里无数星子明亮闪烁,星河恢弘,从亘古的光阴深处流淌而至,原本静谧无声的黑夜被闹腾腾的年打乱。
三百年前,我陷入沉睡,三百年后,再次醒来却已是百年身。
没有杜康红曲扶头,只有穷得每天都吃不起肉的张措。
“七、六、五......”
七步开外,他朝我伸出两条胳膊,笑意被无数烟花映亮,天光尚未到来,而新年已将一只脚迈过门槛。那一刹那,无数光景从眼前走马观花飞速掠过,三百年前的大火,嚎啕绝望的族人,爹娘的脸。
三百年后,张措的爱护、担忧、愤怒,年轻的张措,老去的张措。
我仿佛看见他满头华发的年纪,一如既往有着纯粹而充满爱的笑。
“四!”
“时蒙。”
“三!”
“时蒙,来。”
“二!”
两步之距,浑身猝起剥皮拆骨的痛,烟火至最鼎盛时,我终于能不再拼命仰头才能看见他。我只要稍微抬抬脑袋,就能将他的喜怒哀乐尽收眼底。
“一!”
“张措。”我抱住他,习惯性将脑袋埋进他的肩窝里,我能感受到他浑身不可抑制的喜悦的战栗,我笑起来,叼住他的耳朵,在他温热的耳廓边悄声说。
“新年快乐,张措。”
1999年的春节,我和张措都不再独自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儿砸你终于变回来了阿爸好欣慰
☆、共你
张措显得惊喜过度的样子,两只手狠狠颤动着,他反客为主抱紧我,激动得语无伦次:“时蒙,太好了,时蒙,太好看了,太好了。”
张措又抱了会儿,说:“时蒙,让我看看你。”我放开他,张措拉着我进了里屋,他跑得有些快,手上的力气更像铁箍似的,胸膛起伏得剧烈。他点亮了煤油灯,还嫌不够般,又把经年不舍得一用的电灯打开。
张措不知从哪儿翻出面蒙尘的小镜子往我怀里塞,嘴里没说出句完整的话,只一个劲儿比划让我看。我没忍心说我不是女人,不用看。他颤抖着手想拍我的脑袋,张措还是比我高那么点。
我不着痕迹地往他身边靠了靠,三百年前我还是幼年身,想不到初化人形能有成年人的体态,我也很惊讶。张措轻抚头顶的手顺着我肩侧的长发滑下去,我的头发还是一片银白,和皮毛相同的颜色。
我好像也没有多余的能力让它们变黑,变得和人类完全一样。
长发披散至侧腰,张措捏住发梢,没有松开一直拉在手心,然后放到胸口。我穿着三百年前的月白束袖长衣,腰间佩玉,张措左右上下看了个来回,乐呵呵地傻笑。
“捡到宝了,”张措骄傲道,“不过时蒙,要不是给你洗过澡,一时半会儿我还真分不清你是男是女。”想起洗澡,他脸就腾一下子红个透,支吾道:“我......我也不知道......你那个。”
我扬扬眉,找了根带子随意把长发束到脑后,脱了长靴爬上床,斜倚床头,朝张措勾勾手。张措脸更红了,在灯光的辉映下,煞是惹眼。我想了想说:“过来,张措。”
他含糊道:“那个,我打个地铺,你先睡吧,你先睡。”我微微皱眉,电视里节目也快结束,张措的后背挺立,显出几分僵硬,两只手早丢开了我的长发,此时看起来空落落的,十根手指极快地敲着大腿。
我又说了一次:“过来,张措。”
张措脱了鞋子上床,两个成年人在一块的确挤了。我往墙里贴了贴,终于能让张措整个人在旁边躺下来,他张大眼睛定定地看着我,我摸了摸脸,好奇地反问:“有脏东西?”张措猛烈摇头。
我轻笑一声,翻身压在他上方,长发从肩侧滑下来,张措握住救命稻草般捏住了发梢,紧张地不敢动弹,嘴里含糊其辞,也不知究竟要说些什么。我屈膝和他拉开距离,两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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