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慢腾腾地答。
张措牵着我的手,山路不算颠簸,迂回绕了几个弯舒缓陡势。远远看见了张顺正在院子里洗菜,三婶在旁边和他说些什么,笑意盈盈,红光满面。我问:“不告诉三婶吗?”
张措说:“不说。”
三婶比张顺更先望见我们,她挥手迈着碎步过来,热情地招呼张措:“张措,顺儿除夕回来了!”张措笑道:“您不可就盼着他吗。”
三婶不好意思地两手揉搓围裙,张顺也放下蔬菜,跟在她妈身后过来,笑着喊张措:“张措哥,进来坐。”
三婶眼一低,瞧见我了,哎呦一声,喜道:“这谁家小孩儿呀,长得可漂亮。”张措握住我的手稍紧,语调上扬:“我一个朋友的孩子,叫时蒙,到我那儿借住几天。”
“欸,真漂亮,可没见你提过。”三婶一手放上我的肩膀,摸了摸我的脑袋:“怎么包根头巾,嫌冷?”张措不好意思地笑:“是啊,他怕冷。”我想反驳他,但又想到可能是张措替我做的遮掩,于是默然不语。
张措摇晃我的手臂:“叫三婆婆。”我顺着他话喊了句:“三婆婆。”三婶笑起一脸的菊花褶子,更加热情:“欸,真乖,进屋坐,我给孩子拿点糖。进屋,外面冷。”
张措把猪腿和腊肉递进张顺手中,带着我走到他之前刷过的堂屋中坐下,三婶生了盆炭火,几把板凳围着铁盆,地上落了许多瓜子壳。张措说:“刚刚招呼过客人啦。”三婶道:“你爸他们。”
张措的视线有意无意扫过张顺,对方神色如常替我们端茶倒水,张措问:“曹姨也来了?”三婶啐一口:“可不是,我还嫌她脏了我这地儿。”张措捏捏三婶的手:“您也消消气,事情都过去多少年了。”
“那女人尽折腾你。”三婶替他打抱不平:“你帮她说什么话,张措,你这人啊,心眼儿太实了,你爸手上那点积蓄迟早让那女人败光。”
张措说:“墓碑是我爸坚持要立的。”
三婶往我手里塞了两颗兔子奶糖:“快吃。”
她坐下来看着张措,抬手将鬓发捋到耳后,忧心道:“我是说你爸修的房子,还不是那女人硬吵着让修的。”张措没说话,只是握住杯子的把手,呷了口茶。
张顺道:“妈,您也别多掺和人家家事了。”
三婶瞪他一眼:“你懂啥,那女人不是个好人。”她接着跟张措念叨:“措儿啊,婶说句实在的,你也别嫌我话说得难听。迟早啊,你爸是要和我一样,两脚一蹬归西了,你可得把你爸的心思琢磨紧了,万一他老糊涂把啥都留给那女人咋办?”
“我知道了,”张措说,“您肯定能长命百岁,别说归西这晦气话了,大年初一呢。”
张顺也赶紧说:“就是,哎呀妈去把肉切了,再煮该老了。”
我默默在一边剥糖纸,将白兔奶糖扔进嘴巴里,嚼了几下,还没等全软就狠着劲儿往肚子咽,然后它就在梗在我喉咙里了。我腾的跳起来,抓住张措的衣领子使劲摇晃,张措满脸疑惑:“怎么了?”
☆、疯子
我指着喉咙啊啊几声,张措大惊失色:“哽住了?”
我点头,张措掰开我的嘴巴往里看,端茶往我喉咙中灌试图把它冲下去,张顺说:“别急,糖一会儿就化了。”我憋得面红耳赤,揪着张措的袖子使劲抖,张措急得不知所措,抬胳膊想上手取。
我抖擞了一阵,糖化了,扑通掉进腹中。张顺说:“化了吧。”
我把脑袋埋进张措腹间,他松了口气,哭笑不得:“别乱咽东西。”
我点点头,对方才的窒息感仍旧记忆犹新。抓住张措的衣襟,还不敢相信喉咙里的堵塞物已经没了,大张着嘴,狠狠倒抽了几口气,张措拍我的后脑勺:“好了好了,以后注意。”张顺又说:“你这孩子可真有趣。”
我侧头看他,张顺尴尬地笑:“没,说你可爱呢。”
你才有趣,你全家都有趣,你全家就属你最有趣。
但我终究是没说出来,因为三婶拿的糖虽然哽到我了,还是极甜的,我得看在她的份上给他儿子留些面子。但我对这个叫张顺的人并没有多少好印象,他和曹秀清关系好,曹秀清对张措不好。
所以我对张顺的印象不好。
张措一把按住我的眼睛,朝张顺说:“这孩子机灵着呢。”张顺笑道:“看起来就挺机灵的。”他掰着我的脸使我面对他,我瘪瘪嘴坐到一边,张措摸了摸我的脑袋:“乖。”
张措开始削苹果,嘴里有意无意地问:“张顺,你觉得曹姨咋样?”张顺一愣,脸上闪过丝慌乱,很快镇静下来,我默默地注视他的一举一动和神色变化。
张顺掩饰地轻咳两声:“咋都来问我。”
“我也就随口问问。”张措轻笑道,把削好的苹果放到我怀里:“吃吧。”我捧起苹果啃着,张顺试图绕开话题:“这小孩儿长得真好看,以前都没见你带来玩过。”张措道:“我也好久没见他家的人了,最近才联系上。”
“人家也放心把孩子搁你这儿。”张顺又喝口水,张措意味深长地笑:“人家放心我,懂我这人品性,是不是,人嘛,重要的就是品德两字,我妈小时候老这么教我。”
张顺明显尴尬极了,又不好当机立断撒手走人,张措就盯着他,脸上带笑。我啃一口苹果,张顺喝一口水,张措又说:“虽说咱们晚辈不好评论长辈的事,不过今儿也没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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