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和别人家不知没有什么不同,可偏生从那地面升起了一股子的阴冷感。柏念她们三个人住在一屋,宫明晔原想着打坐过上一夜,却被柏念拖着,毫不客气的占据了那张床,给烟影留下了一米小榻。
烛光灭了之后,屋子里陷入了一片寂静。幽冷的月光潜进来,将那一扇略有些破败的雕花窗的影子投射在地上,随着那萧瑟的风声,像是有了脚一般,一点一点的移动。
“你做什么?”宫明晔被柏念用手脚紧紧的圈住,挣脱不得。面色略有些发红,幸而是在黑暗之下,全被掩藏起来。
“嘘,别说话,房中还有其他人呢?”柏念贴着宫明晔的耳际,密语传音道。怀中人身子软软的,比起那厚重的被子可是来得舒适多了。在宫明晔的发丝上蹭了几下,她又问道,“明晔,你今晚要像烟影姑娘那般打坐修炼么?我可听一些人说,那比不得双修来得快捷啊……”
“轻浮!柏念你闭嘴,别得寸进尺。”宫明晔有些恼怒地说道。
“难道龙脉山村的古怪你一点儿都不想知晓?”
“有什么好说的,里面大部分都是异类罢,这赵婆婆一家更是古怪。分明是有一缕正气的,不过很快就会被邪气侵压。离华山的诡异怕是因为这儿引起的,那个四眼娃娃,要说是个凡人我可不信。”
“呵呵。”柏念只是轻轻一笑,“我们少不得还要去趟离华山,那几个不管,你一定要随着我。”
“离华山有什么?惹得你费劲去寻?”
“这你不必问,日后定然会明白的。”柏念似乎不想同宫明晔说这个问题。只是她话一出口,便引得宫明晔一声冷笑,这话题明明是她提起的,偏偏还作出这份不愿意的模样,岂不是十分可笑?柏念还是原来的那种样子,指望她改变性子还真是不易。
没有人说话了,四面寂静了起来。宫明晔闭着眼,忽略周身的触感,将意识沉入了空冥之境。只是没有持续多久,便被几声尖利的哭声给打碎了。蓦地睁开了眼眸,那半合的窗已经彻底地被打开,一双双幽蓝的眼睛几乎填充满了那窗棂。四肢互相挤压着,或是呜咽或是大哭,凄凄惨惨之中,又显出了几分可怖。
柏念侧着身子躺着,没有动静。而另一头的烟影似乎也沉入了自己的世界里头,只剩下宫明晔一人和那么多双眼睛对视着。是那些掉在老槐树的死婴,现在都涌到了这赵家宅院里头了。借着月光,看清了地面上,已经有的爬了进来。一层层黑气从地上升起来,如同那袅袅的山雾。宫明晔没有动,只是冷冷的观望着,看着那些怪物爬到了床边,又如被火灼烧一般,怪叫一声退缩了出去。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整个房间里头又恢复了那种寂静。
到底是四域的领主,这些东西还算不得什么,根本连他们身都近不得。只是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典籍里头记载的龙脉山村可是一片宁静祥和,为何会变成了如今这副鬼样子。宫明晔想着事情,灵台清明,一丝儿睡意都没有。
“那些只是试探而已,这一切背后都有人操纵着。这儿婴儿早就死了,魂魄被人拘住,连着身体一起被炼成了‘鬼婴’,说起来,这还是帝湘的错,那些婴儿就是他下令屠杀的龙脉村的孩子。生前还未享得一丝福气便无辜夭折,这儿怨气冲天,被有心人一利用,那可真是不得了。”幽幽的声调忽然响起来,唬了宫明晔一跳。抚了抚胸口,她转头瞪着那半支着身子坐起的柏念,含了几丝愠怒。
“明晔。”柏念含着笑容,轻轻地唤了一声。伸出手缠住了宫明晔的一缕发丝,绕了好几个结。
“做什么?”宫明晔有些气恼地应道。
“你有什么愿望?还是和以前一样吗?要你东莱的平安,还有四域的一统,天下合一?你想做这天下之主么?为什么非要修仙呢?做人不好么?长命百岁,那紧随着的是无尽的孤寂啊……”
“你倒是记得清楚。”宫明晔有些酸涩的说道。为什么偏偏遗忘了那一点,她想要两人永结同心生生世世为鸳盟呢?是刻意的躲避还是压根便没有存了那份心思?又一次扪心自问,她们这样子,到底是算什么?“你为什么成了帝子身边的大祭司?你是神子,帝湘为什么会放过你?你们达成了什么交易是么?或者说,作为神子的你,只是帮助帝湘,不管他是否暴虐无常?你这是要和四域走向对立面吗?”
“这些多说无益,我自有我的原因。明晔你只要记住,我不会害你。”柏念正色道。
“是,你是高高在上的神子,无所不能,你自有你的理由。”宫明晔出口嘲讽了一句,扯回了自己的发丝撩到了耳后根,避开了柏念那灼灼的目光,她继续说道,“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为什么非要拉扯我们下水,你自己一人明明是可以的,只要显示出了你那神通,谁不会俯首称臣。”说着说着,宫明晔的情绪便有些激动起来。她自己是恨极了这种无法控制的感觉,明明一点儿都不想把自己逼成一个怨妇般。都怪柏念,如果她从来没有出现过,如今也不会有这么多的事端。眼眶瞬间变得通红,一股子委屈像是滔天的海浪朝着她扑归来,忍不住泪水簌簌的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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