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越双眼通红,眉心一点楼印洇出血丝:“紫华,我要去救紫华……”
勾陈心里一凛,巨大的心痛来的猝不及防。
楼越那种痛不欲生的表情,以及青华可能正有生命危险的预兆把勾陈那刚强硬的天帝心狠狠击穿。
某个问题的答案呼之欲出。
他不及细想,脑海里嗡地一下炸开的念头是:青华有难。
他一边想着“我要去救青华”,一边伸手接住了摊滑倒下的楼越。
重伤加急火攻心,楼越命悬一线。
勾陈接住楼越,楼越一双眼死死地盯着勾陈,他抓着勾陈的衣角,嘴巴一张一合,十分费力的想发出声音,然而每一次开合,吐出来的都是血水。
勾陈知道楼越在说什么。
楼越的嘴型一直重复的是:去救紫华……去救紫华……去救紫华……
勾陈最后没能去救青华。
他只有一个人,如果去救青华,就要放弃楼越。
青华再怎么样,他上面还有元始天尊管着。
放弃楼越意味着,楼越很可能就会没了……
当楼越倒在他怀里,当他看着楼越的生命力像退潮一样泻去,他心疼地想让楼越放松下来,却无论如何安抚都没办法让楼越闭上眼睛和嘴巴,他的身体在那一刻又先于意识做出决定——我不能放弃这个顽固又苦命的孩子。
勾陈决定留在越风山守着楼越,然后给长生天帝捎出一封求助的帝贴。
帝贴是天界最正式的公文,一经发出,闪电到达,尤其天帝之间的帝贴,瞬息能至。
勾陈心酸,在最危急的时刻,他现在能求的只有那个让他糟心得紧的长生天帝。
而那个总是脱链子的长生天帝,少有正经又及时回了一封帝贴。
单看封面是很正式的帝贴,却徒有其表,内容偷工减料到只有一个字。
一个字,已足以稳定勾陈心绪。
长生懒懒散散写的那个字是——妥。
这一天,在荣锦朝的帝都,青华行尸走肉地走出了柳宅,在护城河边吹了半日的冷风,飞往星空深处,化出一把刀,割破了自己的手腕。(见上一部第二卷第二十章)
勾陈放下心,妥妥地守着楼越。
就武学方面,勾陈武功已是三界顶尖,再找不出比他更懂武学之人,但凡天下武学兵法没有他不能理解的。可法力无边的勾陈天帝却想象不出来:到底是怎样一种心情,才能让一个人在瞬间奋不顾身地以*生命去挑战铜墙铁壁。
楼越是镇海楼灵,他的地基在越风山,若非飞升成仙,楼越这辈子是出不了越风山的,楼越的心得有多狠,才能螳臂当车,以卵击石,明知不可能,还去冲撞山界,把自己五脏六腑撞得一塌糊涂!
这一回楼越伤的很重。
勾陈抱着楼越回镇海楼里,手僵的一动不敢动,楼越身上软耷耷的,脆弱的仿佛一碰就碎。
勾陈原以为这一回救楼越要很久,至少得像上回楼越自断筋脉那样一个月。
楼越居然第二天清早就转醒。如此重伤,醒着比睡着难熬,活着比死了痛苦。
说不出为什么,勾陈就是知道:楼越心里有极重要的事,不肯睡,不肯死。
当楼越抖着嘴唇叫“紫华”的时候,勾陈七上八下了一整夜的心,彻底凉了。
那个答案再明白不过:楼越的情劫……真的是青华。
前面一天,勾陈整个人都处于惊魂的状态,楼越的情劫、楼越的重伤以及突然出现的青华危兆,把勾陈头皮都炸麻了,饶是勾陈这种旷达不羁,也忐忑不安起来。
这种心态尤其折磨人,远大于*上的痛苦。勾陈忽然觉得能理解楼越明知无济于事,却仍不顾一切用身体撞上山界那一刻的心情了。
勾陈伸手轻轻按住楼越想要挣扎的手:“你放心,他没事。”说完在楼越手上轻拍两下。
楼越的眼皮挣扎着要掀开,手上的肌肉还是崩着,嘴巴又张了张,从嘴形上看,他在问:“真的?”
勾陈“嗯”了一声,“我以神仙的名义保证。”
勾陈知道楼越不会轻易放心,楼越能从鬼门关把自己逼醒,没有确定的答案,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果然,听到勾陈的保证后,楼越手上的肌肉渐渐放松,眼皮也不动了,声音弱下去,迷迷糊糊地说了一个字:“好。”
再度晕过去。
勾陈差点哭出来。
勾陈一万多年来,从来与情爱无缘。
从前青华为了紫微作生作死时,他没少嘲笑过青华;后来青华竟为了紫微剥了一身盘古修为,他被震惊得头晕眼花之余居然还赞叹青华是个男人;后来青华一走了之,扔下一个烂摊子给他,他没来得及好好理解,就被繁重的天帝事务累得透不过气。
偶尔闲下来,他也会想到底是怎样的情绪,才会让一个人死死的追着另一个人,不管刀山火海,死都不肯放手?
当初青华剥修为的时候,勾陈没在现场,体会不到那种真切的情绪。直到现在亲眼目睹楼越这种疯魔的状态,他那颗洒脱了一万多年的心,被一点其他的情绪莫名勒住。
为一个人,不要命,不肯死——抛开楼越情劫所系之人勾陈很介怀之外,勾陈挺佩服楼越。
刚硬到这种地步,别说楼越这种二十岁的少年,就是神仙也很难做到。
又过一天,楼越彻底醒来,眼皮费劲的掀开,也能清晰地发出声音。
楼越:“我欠你三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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