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带啊……”魏昭哀叹道,忽地又振作起来,“道长不是有芥子袋吗?木桶都装得下,剑当然也能装下!”
“确实如此。”公良至点头道,“可惜,贫道不擅御剑。你若不介意从青云之上掉下几次来,贫道也是不介意载你一程的。”
他慢悠悠说完,游侠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魏昭在后头打量着公良至的后脑勺,心中有些惊奇,想不到对方有这个心情和他一问一答,话中还颇有几分促狭。以前的公良至从不废话,赶路时都能抓紧时间修炼,有几回要不是魏昭拉住他,他能撞到树上去。能撞树的御剑术的确不好,好在魏昭的御剑术一等一的好,安全平稳可载人,公良至没带飞剑从来不是个问题。
魏昭记忆里的公良至不算沉默寡言——注,对魏昭不沉默寡言。他见过公良至与别人相处,别人说十句,公良至只回几个字,那个“别人”还是内门花容月貌的小师妹。最后还是魏昭看不下去,插进去和快要哭出来的小师妹聊了起来,把人家逗得多云转晴,哀怨地瞥了公良至一眼。
“你怎么都不理人家呢?”事后魏昭问公良至。
“她说‘今日天色晴好’,这与我何干?”公良至奇道,“我答‘是’或‘否’,对她有什么影响?有此闲暇,不如多推敲一遍阵法。”
所以同为前途无量、资质优秀的掌门弟子,魏昭朋友遍天下,公良至却除了魏昭外没几个说得上话的友人,这也不是很难理解的结果。
魏昭以凡人自居,自上山道来状况百出,时而停下歇息,时而下马解手。这样一拖再拖,他们直到夕阳西斜也没能走下山道。魏昭连连道歉,公良至倒不以为意。他算了算下一个能投宿的地点距离这里有多远,索性从芥子袋中拿出木桶和药材,让魏昭开始锻体。
魏昭麻利地捡了柴火,架好台子,开始煮锻体汤。旁边又架起一堆火,用来烤干粮。公良至一个风咒扫开枯枝败叶,席地而坐,看着他烧火。魏昭撕了一块肉干给他,他摆了摆手,谢绝了。
“我听说高明的修士可以餐风饮露,不食人间烟火,看来这是真的。”魏昭嚼着嘴里的干粮,“我入道后也会这样吗?”
“筑基修士才可以辟谷。”公良至回答,“你须先入道,再修炼至练气九层,还要筑道基。筑基之后,五谷杂粮反倒不可入体。”
“筑基后就不能吃东西?那岂不是人生乐趣少了一大块!”魏昭说。
“你又要长生不朽,逍遥自在,又不肯放过人间乐趣,哪有这么好的事?”公良至笑道。
“我要修长生不朽,是为了天长地久地享有人生乐趣,要是本末倒置,那还有什么意思?”魏昭道。
公良至低笑起来,游侠眨巴着眼睛,不知他为何要笑。
“我有个朋友,”公良至说,“他也同你一样,虽有天纵之才,却把修道当游戏。他……”
说到这里,公良至停下了。魏昭支楞着耳朵,想听他说说那个朋友,可公良至像是失去了兴趣,带着几分倦意摇了摇头,说:“愿你一直这么认为吧。”
初生牛犊不怕虎,待到怕虎那一日,定是吃了教训。魏昭心想,真换成个十九岁的凡人卫钊来,多半听不出公良至的言下之意。只是时至今日,魏昭也不知道,公良至提起他时会是个什么心情。
欣慰?愧疚?惋惜?厌烦?心平气和?无论是哪一种,公良至道长说起他这个死人来,想必都会一脸感慨,一派道貌岸然。
他心中响起一声冷笑,费了一点功夫才把突如其来的杀意压下去。魏昭的道心早就崩成了渣渣,他现在修的是魔,十足的邪道。这条路虽然很适合命里要当反派的魏昭,让他修为一日千里,但有时难免也不太方便。
魏昭把干粮扯下来塞进嘴里,去摸正烧着的锻体汤。他抽干粮上的竹签时抽得太急,把手掌割出道血口子来,又因为惯性伸到了木桶上。他“啊”地一声,急急抽了手,可惜血珠子已经滴进了汤药里。
被血污染的锻体汤自然不能用了,魏昭一脸心疼,把木棚拿下来,走到远处去倒水。他举起那盆药汤,双手使力往空地上一泼,只听空气中发出哗啦一声,药汤反溅了他一身。
两匹马忽然受了惊,发疯似的挣脱缰绳疯跑出去。公良至猛地站了起来,刚才那一声不是水砸地面的声音,更像什么东西被撕开了。药汤没倒到地上,深色的汤汁半途撞上了什么东西,要么分开要么弹回来。“别动!”公良至话音未落,魏昭的手已经伸了过去。
他的手碰到了什么东西,顿时嘶了一声,龇牙咧嘴地抽回手。公良至上前抓住他的手,只见游侠的手心多了个黑点,虫子似的一路往手腕那儿钻。公良至掐指成诀,往他手腕处一点,黑色纹路戛然而止,扭动得像条被掐住七寸的蛇,片刻后不甘心地消失不见。
咔吧,魏昭刚才摸过的地方蓦地出现一块石碑,没能他们看清上面写着什么,石碑已经化成了一地石屑。
“这,这是什么?”魏昭愣愣地说。
公良至扣着他的脉门,真气在他体内流转一圈,没察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他面沉如水,目光扫过石碑附近,忽然发现了一条小道。
此时天边还剩下一线微光,借着这点日光,公良至看到草木掩映间有一条人或者动物踩出来的小路。凭他筑基修士和阵法师的记性,他确定刚才那片灌木中,绝对没有这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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