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出口,就后悔了,这般急切的语气实在不是他的作风啊!好在苏吟正捂脸沉浸在“内忧外患”的忧虑中,听见樽的话,也只是哀叹。
这时远处突然鼓声密集,苏吟连忙看去,隐约可见舞龙舞狮,“咱们去看看吧?”语气里已有了微不可查的哀求。
樽甚至还没有理解话中含义,一个“好”字已说出口。懊恼之余,苏吟已欢欢喜喜地拉他跑了过去。
提起书生,樽第一印象是穷酸呆板、迂腐无趣,可是眼前的这个完全是个异类,小气不说,还睚眦必报,偏偏表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文弱模样,令樽恨也不是爱也不能。
两人挤进人群,因为锁链锁着,也不担心走散。
说是看热闹,苏吟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鱼龙混杂,谁晓得会发生什么。苏吟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忍着四周拥挤的肉墙,他艰难地挤进人群中,随人群拱来拱去,脚不沾地。
铁链的那头是樽,樽在人群中如鱼得水收放自如,紧跟着苏吟,见他突然停住了,便也停住。
如今大街小巷都在议论九皇子出使一事,什么“俊美无俦”“天神下凡”,市井流言天花乱坠。樽很疑惑:主子冒充天之使臣的意图为何?……强龙不压地头蛇,主子这般招摇,难免惹火上身,岂不危险?
苏吟与樽,虽一丈之隔,却心思迥异。没有是非对错,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
苏吟正在看“双狮争霸”,激动得手舞足蹈,脸颊微红,他随人群流动,牵着樽,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瞄后面一眼,不知在筹划着什么。
心思渐远,苏吟想: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那日,苏吟预料到寰朝廷的突袭才主动留下迎敌,一开始他确实自以为有把握击退寰王朝的水师。有匪岛称霸海上还能多年安然无恙,确实不是纸老虎,岛上机关重重、分布陷阱,多年来无论遭到哪方势力袭击都能重击对方,平安脱险。然而这次苏吟却是托大了,寰王朝的水师甚至没有登岛,仅是狂轰滥炸一番,有匪岛便已支离破碎,苏吟亲眼看见村头的吴叔一家被炸飞,半个时辰不到,村子已成废墟。昔日的亲朋好友如今惨死,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鲜血淋漓,苏吟也是佩服极了当时的自己竟临危不乱,指挥小红找老爷子。
当苏吟和小红找到老爷子时,樽已抓老爷子的小孙子虎子威胁,当时老爷子悲愤却不怨恨的神情让苏吟毫不怀疑如果没有虎子作人质,老爷子早已一头撞死在了院子里。
苏吟很明白自己和小红不是樽的对手,不能硬拼只有智取,考虑到和九皇子在一起的秋凤越和梅疏影,若是“有匪岛遭受灭顶之灾”此事泄露,朝廷估计不会善罢甘休,一是很可能置秋凤越他们于危机之中,其次则是无法再也知晓朝廷的目的。于是他大胆地赌了一把:让他们抓走老爷子,小红也故意被抓跟着对老爷子下“长生蛊”确保其安全。
计划进行地很顺利,苏吟用下作手段擒了樽,两人一路走来竟也相安无事。
“唉,凡尘俗事扰人心啊!”
苏吟摇头叹息,没过多久,他看够了热闹,费力挤出人群。却见锁链那头空空荡荡哪还有樽的影子。他不禁眯了眯眼,表情古怪,过了一会儿便抖抖衣袖回客栈了。
第二日是中兰节,苏吟起了个大早,从包袱里翻出个白瓷瓶来,当打开瓶塞,就见一只带有红斑的白蝴蝶缓缓飞出,穿过窗子,飞过红花绿柳不停歇。苏吟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悠闲自在,和其他人一般逛街游玩。
与此同时,秋凤越拉着无忧、抱着小白虎上了街,也是逛街游玩。
白蝴蝶忽高忽低,却是朝一个方向飞去,期间无人留意这只看似普通的白蝴蝶,直到蝴蝶飞进了人家,苏吟才停住。他四处张望,发现这是个巷口,一棵老槐树颇有岁月。苏吟左走走右走走,神色焦躁,好像迷路一般彷徨失措,最后见人就问,还果真是迷路了。
一位老人路过,苏吟赶忙拦了,欠身行礼道:
“老人家,小生初到此地,摸不着路了。可否指点一二?”
老人便领着他走了。
白蝴蝶飞进了院子,徘徊许久,突然如一片枯叶飘落,竟是死了。
苏吟借机远离院子,为避免被察觉,他绕道如行人一般晃来晃去,然后挤进了一家酒馆。酒馆人声鼎沸,吆喝呼喊此起彼伏,苏吟竟找不到一席立足之地,刚要缩到一角落,就被一把揪住后颈。大嗓门震耳欲聋:
“苏二爷啊!嘿嘿,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苏吟惊喜:“雷爷!”
来人高大魁梧、壮硕阳刚,正是雷天霸雷爷。
苏吟文邹邹地行了礼,见雷爷神秘兮兮地指着酒馆里间儿,顿悟,跟上雷爷进了里间儿。掀开帘子的瞬间,苏吟眨了眨眼,里面坐着的男子很眼熟,再眨了眨,那男子的面容越发清晰,男子一身紫衫苏绣通身fēng_liú,玉冠束发,文雅奢华又不显纨绔。苏吟不由拘谨,小心翼翼道:
“萧当家,久违了”。
萧慕白目光含笑,颇有幸灾乐祸的意味,“苏二当家,久违了!世事无常,如今应同是天涯沦落人了。”
虽然早有预料月亮湾难逃此劫,可真正得知了事实,心里还是汹涌澎湃难以平复。苏吟撩起衣摆,朝着雷天霸跪下,声嘶力竭:
“月亮湾几百号兄弟的命是我有匪岛欠下的,我苏吟不求雷爷宽宏大量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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