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大的汪塘里,聚集了一大群光腚猴,一色的男孩子,他们在这水里泡个没完没了,的确水里才是最好的避署之处。
魏振亚当时只有十五岁,魏振东比其小五岁,可以说就是他的跟屁虫,魏振东也是同胞三弟兄,从来不与自己的哥哥们去割草挖菜,整日与魏振亚兄弟三人拧在一起,不知道还误认为是同胞四兄弟。当然洗澡也不例外,仍然是四弟兄泡在一起。
魏振东道:“昨天伯父与魏怀新大坏蛋吵嘴了。”
魏震英问:“因为什么事?”
魏振东道:“欺负人哩,魏怀新这个砍不死的,我要是能揍过他,非得揍他一顿不可。”
魏振英道:“还不是因为那地边子,他多耕了俺家两犁地。”
魏振领忿然道:“这个人真不知足,我家就这几亩地比不上他家的零头,人世上的人都死了,留他一家子好撑天!”
魏振亚念念有词道:“郁陶思君,象之欺舜。校又烹魚,子产遽信。赵高鹿马,延龄羨余。以愚其君,只以自悬。丹书之恶,斧钺之诛。不忍丝发欺君,欺君,臣子大罪。二子之言,千古明诲。人固可欺,其如天何!暗坌屋漏,鬼神森罗。作伪心劳,成少败多。鸟雀至微,尚不可欺。机心一动,未弹而飞。人心叵测,对面九疑。欺岡逝陷,君子先知。识遁邪淫,情见乎辝。噫,可不忍欤!”
魏振东道:“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一句也听不懂。英哥、亚哥,那个砍不死骂我伯父可难听了。”
魏振亚若无其事地说:“能怎么骂?他们是自家兄弟,莫非是臭教书的。”
魏振东摇摇头道:“那个砍不死的骂人够狠的,夸他的三个儿子是虎,骂你三兄弟不如狗,就是几只蚂蚁,他撤泡尿就给淹死了。”
魏振亚勃然大怒道:“好个魏怀新,我兄弟三人又没有得罪你,岂有此理。”
魏振东道:“他种了一大片瓜。”
魏震英道:“偷他瓜去,报复他一下。”
于是四兄弟说好便好,上了岸穿上衣服便向村外走去。
他们不走大路,钻进庄稼里向村子的南边走去,来到了砍不死的瓜园。
好大一片瓜园有一二亩,绿油油的,结满了大大小小的瓜,兄弟四人猫着腰来到瓜田,田中央搭着一个守瓜的瓜棚,棚下放着一张远床(苏北人对一种只有床框,中央用绳索穿连,用来趁凉一种简便的床)老远就听到躺在床上熟睡的魏怀新鼾声如雷。魏振亚那三弟兄就动起手来,不管生熟专捡大的摘,魏振亚却不去摘瓜拔起瓜秧来……
魏家兄弟三弟兄用褂子将瓜包着撤出了瓜地。
魏家四弟兄来到一棵树下,英、领、东三弟兄吃起瓜来,魏振亚却默默地坐在一旁而一言不语。
魏振东道:“亚哥吃瓜呀。”
魏振亚道:“我从来就不吃偷来的东西。”
魏振亚说罢站起身来扬常而去。
吃午饭的时侯,魏家英、亚、领兄弟三人回到家来,家景较为贫穷,房屋破旧,家俱也甚为破陋。三弟兄进了屋,还留下几个大的熟好的瓜给奶奶、娘、两个妹妹吃。
一个五十余岁的女人正在收拾家务,她虽然身穿有补S丁的布衣,却浆洗的干干凈淨。中等体材有些偏瘦,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慈眉善目。
她就是魏振亚的母亲,荐氏名廷贞。
魏母问:“哪来的瓜?”
魏振领嘴快,随口回答:“偷来的,偷砍不死的,他多耕俺家的地,还骂俺爹臭教书的……”
魏母听到这里一下子气得脸都发青了,拿着碗的手索索发抖,碗掉在地上砸碎了。屋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耒,空气好像凝固了似的,兄弟三人也吓呆了。
魏母一声怒吼道:“给我跪下!”
兄弟三人谁敢不跪,就规规矩矩地跪在母亲的面前,只见母亲从来也没有这么凶过,挥起巴掌向魏震英劈头盖脸地打去,小魏振领吓坏了,打着寒颤,哇哇地哭着。那一旁吃瓜的两个妹妹也吓得放下手里的瓜,躲在奶奶的身后在颤抖着。
魏振亚向母亲面前磕爬两步,央求着:“娘,您要打就先打我,别打我哥哥还有弟弟,主意是我岀的,也是我带得头,我还拔了他的瓜秧。”
魏母愤然骂道:“贼,贼,土匪,土匪,好一群贼羔子。”
魏母气扑扑地走出屋取来一把树枝喝斥道:“亚子,把褂子脱下来,养子不教不如不要,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你们竞如此败坏,这样下去怎能成人?”
魏母举起手中的树枝向二儿子魏振亚打去,一下,一下,又是一下,一下更比一下狠,一下更比一下有力,打的儿子鲜血直流。
魏母亲的心如碎如焚,甚至于彻底地崩溃了,她有几分的绝望,扔下带血的树枝洒泪向屋外走去。
黄昏的时候魏母这才回来,却和爹一起回到家。
兄弟三人胆战心惊,在私语着。
魏振英:“原来娘去爹教书的学堂把爹搬回来了。”
魏振领道:“还不知爹如何发落与处罚我们呢?”
魏振亚道:“好汉做事好汉当,要揍就揍我吧,睡觉去。”
于是三兄弟钻进他们的睡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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