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要你说?朕是问,你觉得他心里还怨朕吗?”
御史大人踌躇半响,不知如何作答。隔了许久才说道:“恪王是个聪明人,想必也明了自己的错处与陛下的……”
朝文帝摆摆手,将放置一旁的卷宗取来摊开,“罢了。”
刘颐出了景仁宫,自然遵从皇帝的意思去长寿宫拜见皇祖母。想当日,太皇太后就对这个长孙宠爱有加。若不是她当时力保他,刘颐早成了天牢丹字狱的孤魂一缕。
只是想不到如今的皇祖母竟重病在床,整日里昏昏沉沉了。
刘颐去看时,太皇太后刚刚服了药躺下。她听得身边的安容姑姑给自己说恪王来了,心里也不晓得恪王是谁,只摆手让他问了病就退下。安容姑姑扶着榻沿,正准备解释,刘颐膝行几步探身握住老人家枯瘦的手,轻声道:“祖母,是我,刘颐。”
听得刘颐二字,太皇太后忽的睁了眼睛,直颤巍巍的要坐起来。尚未看清孙儿容貌,便老泪纵横。好不容易擦净了眼,看得眼前的男儿虽音容大改,面貌已脱去稚嫩,但左耳上那三颗米粒大小的小痣还在。确乎是自己那长孙。一时间百感交集,抱着他只是哭起来。
太皇太后本气血虚亏,这一哭更是精神不济。松开刘颐时虽还不舍,头上又昏沉起来。虽被安容姑姑扶着又躺下,一双眼睛却还是跟着刘颐身影走。
安容姑姑一边给她掖被,一边劝道:“老祖宗,殿下刚回来,放他回宫里收拾东西去罢。待您睡一觉缓过神来,再请殿下来看您可好?”老人家的眼还是盯着刘颐不肯放。对着祖母眼睛,刘颐点点头,见她放心下来闭上眼,便轻轻地将握在手心的枯手移入锦被里。复看了半响,才直身出来。
安容姑姑送他到殿口。“殿下的嗓音……”看他沉默不语,便苦笑道:“别看老祖宗这会儿神志混沌,记性却不坏。待她精神好些了,必然要问我殿下声音为何如此沙哑。”
天色已经晚了,整个天空一片昏黄色彩,远近的宫灯已经点起来。长寿宫也点了星星点点几盏灯火。从安容姑姑这里看过去,这个从小被她看着长大的殿下半边脸掩在黑暗中,只能看清他挺直的鼻梁,和如刀削出来似的薄唇。这是一张英俊的脸,也是一张清冷庄重的脸。
“若是问起,只说是生了次病害的,如今已经全好了,不碍事的。”
她看着他挺直的走下长寿宫门前的长阶,没入层层叠叠的回廊里。
其实她早就听说刘颐变得清冷沉默了,今日一见,却恍然觉得只有太皇太后看得清楚。小时他与他的同胞姊姊常从那廊子里跑出来,嬉笑着攀上长寿宫的长阶来拜见皇祖母。整个朝都的人都知道这对姊弟淘气任性,骄纵的很。他俩个是一胎双胞,生的一模一样,宫里的人都得仔细看看才分辨的出来,太皇太后却容易辨别。一日她问起太后,太后的答话意味深长。
“人们只道他俩个一般,其实不同。熙儿骨子里透着机灵;而颐儿表面上胡闹,实则骨子里稳重老成。你看他两个一起玩闹,坏主意一定是熙儿想出来的,具体怎么个做法能不被咱们逮住,就是颐儿的本事了。”
如今想起老祖宗的话来,这可是应验了?
又想起了那刘熙公主。安容姑姑不由得惋惜摇头,已经入了秋,暮色刚下,寒气便逼了上来。
凉意沁人。
昔人已逝,只愿他能平平安安罢。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篇文章是早就想好的,是我心里一个埋藏了很久的故事。第一次写文,希望大家不喜欢的话也要在下面评论一下下哦,说出你最不喜欢哪里,我也要努力改正呢。喜欢的话,希望能鼓励一下呢。谢谢各位看官啦!
☆、成怀大捷
庆元十一月,朝国于成怀大胜西番。
永和宫里,恪王刘颐的笔停住了。笔尖渐渐汇出一颗小墨滴,摇摇欲坠。
檀云看他半响不动神,只得唤道,“王爷?”
刘颐将笔搁在砚台边上,抬眼从大的窗口望出去。京城南边祭祀宗庙的那座小山就在眼前。秋深时节,山上景色必是更有看头。想他在江南时,就是被软禁于恪州南山之上,如今再让他时时看着这般景色,这心意,不领也不行啊。
想起在江南的时光,不由得想起三弟刘蒨。自上次见他如今已然四年,不知他在边疆过得如何?西番战事得利,他终于是要回来了。
他抬手示意檀云继续往下说。
“影卫二十三回报,靳王督查粮草事宜已毕,在回京的路上。”
“何时可以回来?”
“昨晚出发,良州距京城也不远。大概今晚就可以到了。”
刘颐点点头,复问道,“从西境到京城要多长时日?”
檀云想想,回道:“若是快马加鞭,十五日能到。”
刘颐摆摆手,“不,正常行军。”“正常行军的话,大约一月才能到。”
刘颐踱到窗前,才看到窗棂已经淋湿了。这断断续续的秋雨竟是又下起来了。出了他书房的檀云走过侧边的廊子,廊子上的水如丝线穿着的细珠,连缀不断。
如今看来,至多两个月,这京城就要开始热闹了。
靳王可是等不及了?粮草可是他早已咬着的一块大肥肉,如今居然急惶惶的松了口回京来了。今晚可以到?怕是都用不着今晚。
也难怪他。朝国与西番断断续续打了几年仗,如今一朝得胜,只要是从西番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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