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醒来时已是次日,天光乍破。后背和肩窝处的箭伤让陆鸣商没法顺利平躺翻身,但意外睡得十分安稳。哥舒桓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正把他抱在怀里,还给他腰下、后背、肩侧都仔细垫了羽毛软垫,让他足够舒适,原本该会出现的酸痛僵硬一点没有。但哥舒桓自己却似累极了,他就和衣半靠在床头,尽量让陆鸣商在怀里保持着舒适的姿势,想来根本没躺下过,以至于陆鸣商醒来的动静都没能把他惊醒。那张睡脸比起两年前似乎更多了几分成熟冷峻,又似乎什么也没变,只是疲倦憔悴得令人心疼。陆鸣商想起昨夜那个五毒一时嘴快说出哥舒桓是从军机会议上跑出来见他,而哥舒桓给他料理完伤势也立刻就回去办事了。都已到了后半夜将军们还在商议军情,看来这潼关之困着实严峻得很。陆鸣商并不懂行军打仗,他只知道这些年来从未见过哥舒桓如此如临大敌严阵以待的模样。印象里的少将军闲时贪玩,战时也总嘻嘻哈哈的,谈笑自若斩敌首于马下。
陆鸣商情不自禁抬手抚摸他所眷恋的眉眼,尚自无法满足,忍不住就凑上去浅吻。哥舒桓似乎感觉到了,人仍没醒过来,却本能扭扭脖子回吻了陆鸣商一下。
这反应惹得陆鸣商胸腔里一阵狂跳,激动欣喜之下,又忽得羞臊自责起来。
他这是在做什么呢?自己是作为大夫来助阵守关捍卫国都的,又不是来犒军的……怎能连正事都还没开口说一句就管不住自己尽行些轻薄孟浪之事!
心中慌乱如擂鼓,陆鸣商深深吐息了几轮,竭力让自己冷静,蹑手蹑脚想爬下床,谁料才刚往外钻了钻就被拽了回去。哥舒桓长手一捞,愈发紧得把他抱在了怀里,哪儿也不放他去,一面还皱着眉在床头屏风上蹭了两下,显然睡得不怎么舒服。
陆鸣商埋脸呻吟一声,无可奈何地去解了少将军腰间袖口的系带。
【—有缘者得肉吃—】
他还正抱着陆鸣商,那边房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了。
“安禄山都要来爬床脚了还睡懒觉,你小子也有——”一个火红身影阳光一起大步闯进来,揶揄调侃的话还没说完,瞅见屋里这一番景象,直接把眼一捂脚底打个转又逃门口去了,“哎我的娘……兄弟你好歹闩个门!”
这厮分明就是故意来踹得门,还假装出一副受到惊吓的小模样,诚心损人先损自家人。
“滚!说得好像你跟我那儿赖着不走的时候闩过门一样!”哥舒桓咬牙切齿瞪着那靠门板上笑得直不起腰的同僚,直接一个瓷枕头抡过去。
李修然赶紧双手接了给少将军恭恭敬敬送回去:“消火消火,咱现在啥物资不紧张,这玩意儿都是碎一个少一个了,摔了回头没得用跟谁讨去啊?”
其实都这会儿了,连能正经沾着床板的时候都少得可怜,谁还在乎有没有枕头。也就是哥舒桓这种王府里出来的公子哥儿还往床上摆个瓷枕好看。
不用耳朵听哥舒桓也知道自己又被这嘴皮子欠的损了。反正少将军和他的挚友多少年都是这么互相损过来的,早习惯了。“你就不能帮我挡过去?义气呢!”哥舒桓没好气地给了兄弟一个白眼。
李修然笑得不行,“我要没给你挡过去你这会儿还能好生生跟这儿待着?早被你叔公拖出去大棍子抽上了。”他一面说,一面把眼去看陆鸣商。
“眼睛往哪儿戳呢!”哥舒桓下意识就拉被褥把陆鸣商从头到脚遮了个严实。
“我就看看他伤得怎样了。”那紧张劲儿惹得李修然又是好一顿笑,“要不是真有要紧事我才懒得来讨人嫌。你先跟我走,让诺诺替你照看一会儿。”
哥舒桓瞬间回想了一下头晚上那五毒“心狠手辣”还叨叨个没完的模样,“求你别,他正恨不得直接上牙咬死我呢。”
“我让阿尘盯着他,保你没事还不行吗!”李修然快笑坏了,急着把人往外拽。
哥舒桓衣服都还没穿齐整,只来得及替陆鸣商掖了一下被角确定万花睡得气息平稳,就被李修然拽出了门。“都围了小半年了啥事突然急成这样?”少将军一边提着腰带一边没好气地问。
李修然“呵呵”冷笑一声,“狼牙退了。”
“啥?”猛听见这么一句,哥舒桓大吃一惊,差点没把那还没系好的腰带掉地上。
打从正月里安狗派他儿子安庆绪来强攻潼关被揍回去,一连数月狼牙军把这关城围堵得水泄不通。围堵强攻都不算什么。潼关有地势之险,易守难攻,只要唐军坚守不出伺机而动,安禄山讨不着半点便宜。 这一点以兵马元帅之职坐镇潼关的哥舒翰老将军知道,但凡懂些兵法的人都知道,安禄山自然也心知肚明。若是安庆绪继续围攻潼关,再熬个数月,天气转凉,待到狼牙军兵困马乏物资不济士气跌落低谷,唐军便可以逸待劳一击制胜。然而现在安庆绪忽然撤了兵,只留了不足四千人马的羸弱残部囤在陕郡,大部精锐皆开走不知去了哪里。这等情势,明白人见了怕是心里都要犯几个嘀咕,不会轻易相信狼牙军这是看潼关久攻不下便干脆放弃了。
哥舒桓和李修然当然更是不信。安禄山久历兵马老谋深算,其子安庆绪也不是个缺心眼的草包,怎么看都是这父子俩眼看潼关不可强攻便以退为进设了个局,故意造出退军假相,又以老弱残兵为诱饵,企图引潼关唐军弃守出击,还指不定打着什么埋伏。倘若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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