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低了头。皇后本说身子不好不去家宴了,可是听说叶贵妃精心准备了一支琵琶曲,又不愿让她独出了风头,匆匆又更衣赶去。那时再叫御辇不免晚了,幸而紫辰殿离家宴之处不远,只得步行过去,谁知就落入了池中。
敬安帝看她答不出来,不由得眉头锁得更深,转头看向齐峻,缓缓道:“皇后病重方愈,你虽有孝心,也不要总来打扰,还是让你母后好生休息。你去西南日久,虽说迎回祥瑞乃是大功,但朝中事务也抛下久了,合该以政事为重,不要总在这里消耗时光。”
齐峻越听越不对劲,却也只能低头应喏,暗地里向冯恩使了个眼色,冯恩便悄悄退了出去。倒是皇后问了一句:“听说叶贵妃在国师的道观中无端跌倒,臣妾还未曾去看过,不知伤势如何?”
“并没有什么,不过是扭了脚。”敬安帝心不在焉地回答。
“臣妾病着这些日子,都是叶贵妃在打理宫务。如今她受了伤,臣妾倒托赖皇上的洪福痊愈了,臣妾看,这宫务还是臣妾来打理罢,也让叶贵妃好生歇着。”
“嗯?”敬安帝抬起头来扫了皇后一眼,眼神颇有几分犀利,“梓童身子才好,该好生休养一段日子才是。叶氏不过是扭了脚,并无大碍,宫务的事,梓童不必放在心上,只管休养。”
皇后不由得变了脸色。皇后病重,叶贵妃暂理六宫事,如今皇后病愈,还是叶贵妃理事,敬安帝这分明是把总理六宫的权利交给了叶贵妃,将她这个皇后彻底架空了。
大约是发现皇后面色不对,敬安帝也觉得自己说得太生硬,忙补了一句:“再说,千秋节就要到了,朕想着,今年你是整生日,该好生庆贺一番才是。难道你过生辰还要自己忙碌操持不成?自然是让人去办,你今年就只管等着过生辰让人祝寿便是。”说着,还呵呵笑了一声。
话都说到这份上,皇后也只能一脸感激地谢恩了。齐峻站在一边,心却直往下沉。皇后的生辰在九月二十六,本来今年是四十岁的整寿,应该大肆操办,但因太医院那边报了病危,这事就停下来了——皇后都活不到千秋节了,谁还操办啊!如今皇后痊愈,千秋节自然要好生庆祝,但敬安帝却把这事儿全部交给了叶贵妃,究竟是什么意思?千秋节这样的大事,要做点什么手脚本来也并不难,万一叶贵妃想对皇后不利……
“母后千秋,儿臣也该出一份力才是。”齐峻上前一步,满面含笑,“母后此次凤体违和,也是因担忧儿臣所起,儿臣也想为母后千秋操办一番,略表孝心。”有他插手,叶贵妃想做什么也没那么方便。
这点敬安帝倒是并不反对:“你有孝心极好,此事就由你与叶氏协同办理,让你母后好生休息。今年天气冷得早,据国师夜观天象,怕是今冬格外寒冷,你母后怎么也是大病初愈,切莫让她随意外出再着了凉。”这竟是变相地把皇后拘在紫辰殿里了。
皇后再笨也听得出来,不由得一阵气苦,忍不住道:“如此说来,可要劳烦贵妃了。只是贵妃一入供奉星铁的大殿中便跌倒,可不知是不是冲犯了什么。臣妾病愈全赖天降祥瑞,若是叶贵妃……臣妾可不敢劳动她。”
敬安帝的脸顿时黑了。齐峻想拦已经拦不住,只得静观其变。敬安帝脸色变了几变,沉着声音道:“她能冲犯什么!你只管静心休养便是。”站起身来,竟是要拂袖而去。
齐峻心中暗暗着急,忽见一个宫女走进殿来福身禀道:“知白道长在外向娘娘问安呢。”
齐峻轻轻松了口气,他让冯恩出去就是请知白了。果然敬安帝一听,立刻道:“快请进来。”
知白还是穿着那件棉布的宝蓝道袍,用桃木簪子挽着头发,慢悠悠地进来,对敬安帝和皇后也只是单掌打个问讯:“无量寿佛,娘娘今日容光焕发,可见病气已去,此后延年益寿,无病无灾了。”
敬安帝干咳了一声:“真人在东宫住得可惯?”
知白一本正经:“东宫甚好,幽静祥和,颇宜修道。”
“朕尚未问过,听说太子能迎归祥瑞,多亏真人指点,不知西南万山层叠,真人何以知星铁坠落何处?”
知白笑了:“星铁天外之物,灵气充沛,于凡人眼中不过小小一块铁石,坠于群山之中自然难以找寻;但对贫道而言,夜间灵气上冲,如山中篝火,却是一望便知。休说只是小小一座山中,便是坠于万顷碧波之内,寻得也是极易。”
“果然是祥瑞。”敬安帝说了一句,紧接着又问,“那这祥瑞之物,若是有邪祟近前会如何?可会被驱散乃至殛死?譬如有邪祟附于人身者,该人见此祥瑞,将会如何?”
齐峻心里一动。敬安帝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若是别人听来,有叶贵妃进殿跌倒在先,只怕都会以为敬安帝这邪祟附于人身者,指的是叶贵妃。可是齐峻与真明子和叶贵妃周旋数年,以他对叶贵妃的了解,绝不会如此简单,否则,敬安帝又何须将皇后拘在紫辰殿里?猛然间一个念头冲上心来,齐峻机灵灵打了个冷战——不会是,敬安帝以为皇后是邪祟吧?以为皇后的病是星铁下凡驱克邪祟所致?所以叶贵妃携着为皇后祈福抄写的经文一进大殿就跌倒在地,所以经文落入鼎中被烧光,因为这些经文是为邪祟之人抄写的,星铁神物,自然不受?叶贵妃这一计,果然够毒!只要知白应个是字,那在敬安帝心里,至少皇后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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