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日头西落,年修齐已完成了两幅画,轻儿却还没有回来。
年修齐放下笔,朝外看去,心里有些隐隐担忧。他将门锁紧,走到客栈大堂,向掌柜问道:“掌柜的,我那小仆上午出门,到现在也没回来,您知道他朝哪里去了吗?”
掌柜从帐册上抬起脸来看向年修齐,想了想道:“啊,他问过我哪里有招短工。公子朝东边市集上去看看吧。不过现在这个时辰,集市也该散了,那小仆想是贪玩吧,公子不用太过担心。”
年修齐谢过掌柜的,匆匆朝外走去。
他怎能不担心。轻儿年纪不大,又一直跟在质子身边,虽然身份尴尬但是并没吃过什么苦,看着机灵却没有多少处世经验。年修齐心里后悔不已,他怎能放心轻儿一个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独自外出呢。
初春的白天不算长,眼看着通红的日头渐渐消失,天边只余一片晚霞,薄暮之色已经笼罩下来,轻儿却还是不见踪影。年修齐心急如焚,一路走来一路喊着轻儿的名字。
他沿途又问了几个当地人才走到东市,到了地方却一个人也没看见。白天热闹的集市早就散了,只剩下一些烂菜烂果扔在路边,无人问津。
年修齐无措地东跑西跑,病急乱投医地拉住一个路人急道:“大哥,这位大哥,您有没有看到一个小男孩,十五六岁的样子,瘦瘦的很秀气的男孩……”
不等他说完,那人便摆着手:“没看见没看见。”说着挣开年修齐的手绕过他继续赶路。
年修齐急得脸红眼热,硬是忍着不让泪水流下来。
“轻儿,轻儿你在哪里啊?!”他不知道往何处去找他,只能沿着路一边走一边喊着。路边有人行色匆匆,却无人多看他一眼,更无人愿意帮忙。
年修齐想着轻儿也许回去了,他很懂事,不会不跟他打招呼就彻夜不归,便又急急地走了回去。
回到客栈却只见房门紧闭,根本没有轻儿的身影。年修齐心底的不安彻底膨胀,发酵成了没顶的恐惧。
他浑身冰冷,在稀薄的夜色中又走出客栈大门,茫然地向两边望去。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放弃寻找轻儿。
年修齐胡乱选定一个方向,缩着身体又走入冷风里。
还没走出几步,远处突然有一个熟悉的人影向客栈跑来。
年修齐心里一颤,手忙脚乱地追过去几步,离得近了才看清楚,那果然是他的小仆。
轻儿身上似乎很是狼狈,他也看到了年修齐,一边跑一边哭喊着:“公子——公子!救救我!”
轻儿身后明显有人在追赶他,几个粗壮的打手在他身后紧追不放,一边追还一边叫骂着。
年修齐跑过去迎接轻儿,不等他拉到轻儿的手,那几个打手已经追上了轻儿,两个人将轻儿细瘦的手臂狠狠一拧,满脸狰狞地道:“小混蛋!让你再跑!”
从后面追上来的人一脚踢在轻儿腿弯,轻儿脸色煞白地跪了下来,咬着嘴唇没有呼痛。
年修齐看得心痛难当,跑过去想要将轻儿抢回来。
“你们干什么?!你们是什么人?!快点放开他!”
年修齐的手还未碰到轻儿,却被人一把推开。他手无缚鸡之力,被人这么一推竟止不住地退了几步,狠狠跌坐在地上。
“公子!”轻儿哭叫出声。
这一番争执惊动了街道两边的居户和路人,有人在窗后偷偷打量,却无人敢上前多管闲事。
推开年修齐的那个打手呸了一口唾沫:“你又算什么东西?!老子教训自家家仆,轮得到你多管闲事?!快滚,否则别怪爷爷对你不客气!”
年修齐气得瞪圆双目:“什么家仆——他明明是我的小仆,什么时候变成你家的家仆?!还有没有王法?!”
轻儿朝着在暗处偷窥的那些眼睛大喊道:“我是公子的人,我是公子的人!我本来出来找短工做,这些强盗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非说我是逃跑的家仆。我根本不认识他们!”
眼看着好奇地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几个打手相视一眼,一人将轻儿抓在手里,向四周一拱手道:“诸位乡亲,兄弟们是陈员外家的护院,此次只为抓捕私自逃跑的家奴,无意扰民,各位多担待了。”
年修齐看着他们道貌岸然的嘴脸,气得脸色惨白,说不出话来。
他活了这么大,受过贫苦享过富贵,形形色色的人也算接触过不少,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无耻之徒!
“你们胡说!”年修齐怒道,“他叫轻儿,是我的人。你们放开他!”他冲上去要解救轻儿,却又被狠狠推开,连轻儿的衣角都碰不到。
“公子!”轻儿一边挣扎一边叫道:“我根本不认识什么陈员外,我前几天才跟我们家公子来到莫林县,从来没有见过什么陈员外!”
“老实点。”一名打手又在轻儿身上踢了一脚,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你说他是你的奴仆,你可有凭证?这是这小奴的卖身契,白纸黑字还按了手印,还想赖帐不成。”
他将纸一抖,向周围的人展示一圈。
轻儿哭道:“是他们逼我按的手印!公子救我。”
自从这些人抬出那不知道是谁的陈员外之后,四周围观的人就明显变了态度,看着年修齐的目光尽是怀疑和嘲弄。
年修齐看着那张卖身契,气得浑身发抖。凭证?轻儿是从云水国跟过来的,从小就跟在质子身边,他能有什么凭证?!
年修齐猛然想到了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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