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仲谷见他神色诚恳,心中一松,又听他言语中略通方术,果真是同道中人,更是觉得亲近,也不再拘泥,一边推开了木门将他让进院子,一边解释道:“这里原本不是道观,据说建造这院子的原是这里一个修炼的猫妖,他在这里修炼了近四百年,已经换做人形,不知是何机缘,巧遇了一个要去赶考的秀才,两人相处之下竟是情投意合,就隐居在这里过起了日子,”说道这里,他指着院中一方黑石改成的石桌道:“这便是那猫妖修炼的寒石。” 而后便让沧黎在石桌边坐下,自己则手上不停,点灯、打水、烧柴,片刻功夫就将院中一个又黑又旧的泥炉点着,做上一壶水,等着水开的时间又进西边小厨房里将包子热上,忙完了才回到院中接着道:“只是那猫妖修炼得不老不死,秀才却只是一介凡人,猫妖为了让秀才长生,便去偷活人心来炼丹给秀才吃,闹得这附近人心惶惶,祖师爷云游途经这里,听得猫妖为非作歹,便破了他的内丹,将他打回了原形,这本来应是功德一件,但祖师爷当时年轻,求功心切,施法间将前来救那猫妖的秀才也给伤了,猫妖为了救秀才一命,把最后一口元气渡给了秀才,自己却魂飞魄散,秀才也是情痴,万念俱灰之下就一头撞死在了这寒石上……”
这故事当年听师傅讲起来时,蒋仲谷不过十来岁,还不懂得情爱为何物,却仍是唏嘘不已,现下讲给沧黎听,不知怎的,又勾起心中一股莫名的情绪,心口堵得难受,叹息着停了好一会儿才又接着道:“祖师爷也为秀才的行为所感动,心知是自己的手段太过激烈,才造成了这样的惨事,懊悔不已,就在这院子里潜心悔过,后来将这院子改作了道观,终生都在这里修道。”
沧黎安静的听他讲整个故事讲完了,才点点头感慨道:“也怪不得你祖师爷,人和妖原本就不该有情……”
“为何不能有情?”
沧黎一愣,看着眼前的小道士:“本非同类,定是不能有好结果,如何能有情?”
作者有话要说: 从前的文了,最近才完结,现在一起放出来,看官看个热闹吧,不要跟我计较道教、佛教人物哈,其实多数都是我自己编的。
☆、第 2 章
蒋仲谷摇了摇头,神色凝重:“如果猫妖能接受现实,不去害人性命,他们一辈子都只隐居在这荒山野岭中,为何就不能和人一样,相濡以沫,相伴一生?难道就因为最后生死相隔,不能白首偕老,便干脆就做个无情的?”
沧黎被他这样一说,竟是半晌哑言。
在他过往的经历中,仙、人、妖、鬼各行其道,不得违背天道伦常,不得异类相恋这已经是金科玉律一般,即便是修仙的要历情劫,最后也都会害人害己、凄惨收场,因此,三界中各个都对这种异族相恋的事避之犹恐不及,哪还有人会去想那些如果?
“便是妖、是鬼,也是有好妖、好鬼的,他们不去害人,只是渴求凡人的温情而已,又有什么不行的?”
沧黎看着眼前的小道士。 也不过十□□的年纪,再是稳重,言辞、神色里仍旧是透着少年人的天真与执着,只争辩了这两句就已经面色微红,昏暗的光线里,整个人都带着那只有年轻人才会有的义愤填膺,仿佛那百年前的悲惨故事倒是他亲身经历的似的。
沧黎微微觉得好笑。 他虽说不出更好的驳斥理由来,但他却知道,这般大言不惭的,必定是从未经历过情爱,一旦哪日那悲惨结局里的人变成了说这话的人自己的时候,只怕是后悔都来不及呢。
但他不过是看见这小道士觉得好玩而已,又何必浪费那些口舌去跟他分辨,也不可能细细的将他所知道的那些更惨上百倍的故事讲给他听,索性一晒道:“仲谷说的也不错,不过这行与不行都自有评断的地方,我们一介凡夫,可没那滔天的本领呐!”
蒋仲谷脸上更红。
他也不知怎么的,看着沧黎就觉得亲近,竟是忘了他们不过相识才半天功夫,居然把自己这些年的疑惑和真心想法都说了出来,当真是太过唐突了,心内十分不好意思,一时间也不知要怎么在说下去了。
沧黎一笑,指着旁边已经烧开的水壶道:“这水,是要泡茶的吗?”
“哦哦,正是。”
蒋仲谷红着脸将新买的茶叶拿出来泡上,又把厨房热着的包子端上了桌:“粗茶淡饭,要沧黎兄多担待了。” “这有什么打紧。”说着便夹起盘中一个素包子送入口中。
那包子馅是青菜的,中间混着炸过的豆腐,虽然不比肉馅香,但味道也还不错,沧黎也没客气,接连吃了三个才放下筷子喝了口茶。
对面的小道士还未吃完,沧黎就着昏黄的灯火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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